不知何時,冷風穿過院門,呼哧呼哧地爬着地面,朝着院裡站着的一對沖撞過去。
直接沖到沈荔的鼻子裡,沈荔話未說完,就打了一個重重的噴嚏。
冷風得意洋洋的笑着,在院子裡四處招搖起來。
不過,冷風很快咽鼓作息,被裴适身上的外衣蒙住。
沈荔的身上多了一物。
“風大,穿上。”
簌簌然将沈荔要問的話繡在深藍色外袍中。
“國公夫婦待我極好,從前,我是裴适,以後,我也會是。
我以前是趙國人,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兒子,父親有五個妻妾,十多個孩子。我在那十個孩子中,便是最不得寵的那個。後來種種事情發生,我成了燕國的乞丐,是國公夫婦思兒成疾,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于是,我就成了國公府上的大兒子。這些事情,國公夫婦知曉,程先生也是知曉的。”
說到這裡,裴适話音一轉:“沈姑娘知道我的出身,可會嫌棄我?”
暮然提到了她,沈荔愣了愣神,待消化好方才的事情,裴适已經轉身,準備回到隔壁的屋子。
她抓住轉瞬即逝的人影,忙跟上前面的裴适,拉住他的衣袖,脆聲聲說道:
“不會。”
哪怕她從這話語中,已經隐隐猜到了他是趙國的晏回。
可這又如何?
十年前的大哥哥還在,糖葫蘆的木枝還留着印迹,她和高她一頭的大哥哥,有從前的婚約,這已很好很好了。
他還在……他還在……
她還能見到他。
——
禁衛軍包圍了莊子,将莊子裡的人都看管。可為首的四王爺還沒等到皇帝下令抓捕程持,卻先等來了皇帝急報。
“所有人,半柱香内整頓好,跟我走。”
四王爺命令道,心裡想着父王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父王當時弄出一個紅衣小兒的歌聲,就是為着針對程持。可是父王找人編的歌謠裡,還唱着:“日将升,月降落……燕國落”。
什麼是谶言?這就是!
不過就是一個人,竟然成了父王的心魔,走火入魔,也将燕國的天下撂下了。父王總是說他的兄長趙亨懦弱,可他從不承認自己懦弱而自卑。要不是他的懦弱和自卑,燕國就不會有,燕國有了,必将趙國吞噬。而不是因為懦弱,遲遲不肯動兵,反倒成全了趙國。
這麼些年來,趙國先下手為強,暗中秘密搜集着燕國的一切,就是正待時機,擊打燕國,一統天下!
父親的天下,要亡了!
他們也要陪着父親,成為父王的陪葬了。
不!
不能夠!
“所有人,聽從吩咐,速速回京城!”
“是!”
鞭揚馬背。
駿馬不顧泥濘還未幹了路,朝京城方向奔去。
——
“老爺,你急慌慌做什麼?”
一如往日,沈氏在祠堂禮着佛,沈侍郎突然急沖沖走來。
面上卻是欣喜。
“夫人,我們有救了。”沈侍郎顫抖着手,左手拿了三炷香點燃插在了香爐 。
“列祖列宗在上,我沈家幸而得了一條命啊。”
沈氏也跟着拜了幾拜,起身後就連忙扶起沈侍郎,“老爺,發生什麼事了?可是皇上找到了程持,我們素兒不用縣主府上了?”
為着素兒要入贅給那荒淫的華陽縣主,她日日落淚,眼睛紅腫了一大片。
沈侍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撫着胡子,慢慢說道:“說來話長,即是壞事,也是好事。”這話說完,沈侍郎也沒有賣關子,緊接着說道:“趙國已經帶兵到了邊界處了,皇上正着急着呢。”
“這算什麼好事?動兵打仗,誰能逃得了?”
“你這婦人,哎……夫人,你要知道,燕國大亂,皇上必定不會有心思找程持了。至于我兒入贅縣主府,這種事情,皇上肯定也不屑于管了。要我說,此事過了後,趕緊為兒子尋一門好親事。”
沈氏嗔怪道:“我早日就說給素兒相好一個人家,結果老爺你卻說,素兒還小,等中了探花再成親也不遲。你看看,這會子惹出了多少禍事。”
“這怎麼能怪我,素兒明明早就和程先生的女兒情意滿滿,分明是素兒自己不願成親。”
要說他這孩子,什麼都好,可偏偏喜歡上了程持的女兒……那個人,可是他一句話就讓人家差點葬生火海。
不過,還沒等他們開心幾時,沈素的侍女白芷突然在門口說道:
“夫人,不好了!
公子被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