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爾璐遲疑推開門,快步走向神情意外的林瀚睿。
迅速推男人出了暗房,她鎖門,環顧四周。
是一間平方偏大的居室,朝内延伸矗立着多排書櫃,全用作擺放相冊。
剛才莫名第六感半刻未停地催促她進這屋,打從心底裡不知道自己來做什麼,梁爾璐幹脆翻看分時間擺放的相冊。
有些照片拍攝得早于到莊園之前,她那會兒竟然毫無覺察。
鑰匙開鎖的動靜短暫響落,腳步聲不疾不徐漸近,在寂靜夜裡惹得她尤為心悸。
梁爾璐轉身便望見滿室紅光内的一道冷亮,源自林瀚睿含笑戳去脖頸的剪刀。
應是尖頭抵準皮膚的涼意,令他眨了下眼:“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會死的。”
她挨靠書櫃,步子失穩牽絆着直往後退。
“你說我們得把日子過好,過長久,是騙我的嗎?可我當真了。”
“我一直在忍,可你偏要招惹,我拒絕,你冒進,當初我分明已經把自己惡劣的一些陰暗面展現給你看,你卻始終不退,那你為什麼現在要退?”
梁爾璐忙亂望眼身後,快到牆,無路可退了。
必須收回老話,房間好小!書櫃根本不多!
她恐慌得腿軟,林瀚睿摻雜笑意的嗓音導緻腦袋禁不住發暈。
破罐子破摔着躲去末尾排的書櫃,梁爾璐打算就近捧幾本沉甸甸的相冊,以備砸他,卻遭這眼疾手快的狗男人扯抱入懷。
失去作用的剪刀擲地有聲,近距離響徹耳側。
林瀚睿擰眉注視尖叫時因驚吓過度而昏迷的女人,随即擡眼看向櫃子。
這部分照片的時間線全在梁爾璐自以為是初見的那晚之前。
是他暗戀一年的記錄。
*
梁爾璐睡到第二天上午,環繞滿頭的懵圈沒什麼用,迅速被加劇增生的驚恐吓散了個幹淨,發現四下無人才稍稍松口氣。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難于登天!
她擱樓梯口緊急刹車,避免與上樓來的醫生相撞。
接連喊“太太”的兩位靓女極其溫柔,百般勸她孕期千萬不要焦慮害怕,瞧她情緒激動,瞬間亮出一根針管。
啊,敢情林瀚睿是這樣忽悠莊園工作人員的。
梁爾璐嚷大聲:“我血管超級超級細的,不打針!我不打!冷靜了冷靜了冷靜了……我冷靜了!真冷靜了!”
眼看風險解除,她退幾步遠貼了牆,穩穩聲線:“我……我我丈夫呢?”
“林先生去上班了,太太,您昨晚發起低燒,現在覺得怎麼樣?我們再幫您看看吧。”
“不用!我自己也是學醫的,已經沒事了。”
燒死她得了,林瀚睿好恐怖。
周圍的人也受利用,全在以照顧的名義,不知實情地時刻監視,她目前壓根兒逃不掉。
遇到困難,睡大覺。
梁爾璐嘗試了幾回,可惜毫無睡意,郁悶瘋了。
橫豎得靠其它法子消耗多餘清醒度。
*
簽署完一份文件,林瀚睿視線挪去pad屏幕中的監控畫面。
女人在樓梯上下徘徊,鍛煉身體似地走會兒又坐會兒,循環往複,此刻鎖了眉眼且鼓腮幫子,抱膝戳弄手機。
他接通來電,聽筒對面劈頭蓋臉就潑倒情緒。
“狗東西狗東西狗東西!限你今天之内,給我弄點好玩的回來!”
翁秘書樂呵坐辦公桌前,等待老闆批複的第二份文件。
就這秒挂電話的架勢,絕對屬于梁小姐風格。
他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港人,但跟着老闆待深城工作久了,哪怕依舊是給CEO打工,近段時間也還沒怎麼适應在公司總部上班。
眼下,老闆繼續忙着為女朋友摸魚,轉手給他發了消息,唯獨一個地址:“包場,截止零點。”
“總經理翹班被副董事長抓包,Hendrix,我覺得你也逃不出董事長的天羅地網。”
翁秘書悻悻。
這兩邊勢力都等着揪對方小辮子做文章,偏偏兩位爺全屬于不安分的。
不過顯然是他老闆更靠譜些,熱愛工作,是那種就算有天大的煩心事也能情緒穩定上完班,結束每日計劃表安排的專業程度。
他的評價是,挺瘋癫的。
林瀚睿掃視文件紙底林文霆透露不耐的簽名。
這叛逆公子哥非但重新升回COO崗位,還兼任了CFO,身擔兩個集團核心重職竟還翹班。
沿桌面推過透明外封的文件,林瀚睿轉看監控内空無一人的樓梯:“你可以去忙了。”
忙起來也是連軸轉,他陪同某些部門加了陣晚班,算上老婆交代的事,臨近半夜才回莊園。
卧室燈亮如晝,梁爾璐坐被窩支了pad,電容筆點擊屏幕,樂器聲随即産生,每次播放的一段都會稍有音律改變。
略微歪頭的專心緻志模樣,沒能注意到他,餘光總算見着,便隻是冷淡瞥來一眼。
“在做什麼?”
床沿凹陷,梁爾璐當即往右邊挪遠身體:“你審犯人呐?”
往電子五線譜上修改音符,她半個眼神也不丢林瀚睿:“寫歌,寫我閃戀、閃婚,結果遇到你這種人的戲劇性經曆。”
氣得她往被褥扔了筆,後者不受控制地摔去地闆,這金貴物件絕對會摔壞。
抛開懊惱與心疼,梁爾璐耐耐情緒,同他好聲好氣地商量:“實話實說,我沒打算不要你,隻是覺得雙方都需要分開一段時間冷靜。”
“我不信,隻要是正常人,就不會喜歡我們神經病的,哪怕不歧視,也避而遠之,你在騙我,你想分手,你想逃。”
犟得她出乎意料……
“我不分手,就算我哪天提分手了,也不會是你認為的這個原因!”梁爾璐試圖糾正林瀚睿平靜面容下的錯誤邏輯,“該怎麼辦,你才願意相信?”
“我不信,除非你把我殺了。”
雙方之間的距離遠近得當,她輕易看清男人泛沉眸中的浮躁:“你不可理喻!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要回家,我說,我讨厭這裡!我要回家啊!我要回家,你聽不懂中文嗎?”
“我們是法定夫妻,住在一起,有什麼問題?”
“林瀚睿!”她忍住摔平闆的沖動,軟屏幕被指腹摁出波紋狀的遊離物。
強行冷靜,梁爾璐咬牙切齒:“好啊,那就互相折磨,反正我宅得很,一個月三個月不出門也行。”
撤走對視較勁的眼神,她躺進被窩,連幾绺遺落外邊的發絲也藏進,因此揪疼頭皮。
“乖,别在山裡亂跑。”
“說你愛我。”
“那你把我弄成殘廢好了,我是啞巴,說你大爺!”
“沒關系,我愛你,這就夠了。”
“沒看出來你這麼好伺候啊,狗東西!狗東西!”
“去看好玩的?”
嗯?
梁爾璐瞬間掀被,冒出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