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鄭雨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祝苒輕輕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沒說什麼，轉身安靜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後，盛淮嶼并不在，似乎去上廁所了，而她的前桌于梓欣轉過頭興奮地跟她說話。
“我去祝苒，你别提剛才多爽了。”于梓欣兩眼亮晶晶。
“怎麼了？”祝苒放下手裡的書，不怎麼走心地問。
于梓欣就等着她這一句，立刻開始語氣誇張地給她講起來。
“剛剛鄭雨不是坐在你這裡？她仗着家裡有倆錢天天鼻孔子朝天看人。人盛淮嶼才不樂意搭理她，她找了好幾個話題盛淮嶼都沒接茬兒。”
“她自己覺得尴尬，然後就開始翻你的桌子，剛好看到你這次的作文。好家夥，跟什麼牛人一樣，就開始挑你作文的毛病。”
祝苒一頓，雙手慢慢握到一起。
“我當時剛好聽到，差點被她氣死。剛想替你怼她，結果，你猜怎麼着？”
祝苒慢騰騰眨眼，“什麼？”
于梓欣一拍桌子，“盛淮嶼替你說話了。兩三句把鄭雨說得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靠當時我都爽死了。我給你模仿模仿啊！”
【盛淮嶼側眸睨她一眼，第一句話說：“你作文多少分？”
鄭雨一下子蔫了氣焰，假笑但不忘拉别人做墊底：“幹嘛問這個，我肯定是沒這種有目的地誇老師的分高了。”
盛淮嶼轉回視線到他面前的作業上，嗤了一聲，像是覺得好笑，道：“你應該說你沒這種真情實感寫出來的作文分高吧？”
鄭雨一噎，半晌說不出來話。等反應過來，她咬住唇不高興地問盛淮嶼：“你什麼意思啊？”
盛淮嶼不看她，悠閑地轉手裡的碳素筆，語氣閑閑：“沒什麼意思，就是不愛看别人裝。”】
“我靠，當時鄭雨臉都綠了。那臉色差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于梓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她的動靜不小，祝苒看了眼前面鄭雨的位置，見人有要回頭的預兆，忙沖着于梓欣擺手，“小點聲小點聲。”
于梓欣才不怕，她的脾氣在班裡也是橫的，才不怕得罪人，隻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祝苒一眼，道：“你就是性子太軟。她要敢這麼說我，我一巴掌就給她呼上去了，讓她敢在我這兒裝牛×。”
祝苒瞧着她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下。垂眸間，她看見自己的那份作文，原本在語文書裡夾着的，現在已經被翻到了桌面上，像是還被人不客氣地對待過，紙面上有幾道明顯的褶痕。
看着這篇分高卻也給她帶來很多争議的作文，祝苒心裡生出幾分落寞。但也能理解，畢竟讓誰去看這篇作文，怕是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祝苒并不覺得難過，就是有些後悔。
或許，這本就不該放到明面上去寫。
也在這時，祝苒明白，自己剛才察覺到的鄭雨身上對她的那份若有似無的敵意并不是錯覺。
她正這樣出神的想着，身後的椅背突然被人敲了兩下。祝苒愣愣扭頭，就見盛淮嶼正看着她懶懶地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們剛才的對話。
“同桌，讓個道呗。”
外面的陽光正好，透過透明幹淨的玻璃窗照進來，恰好照亮了盛淮嶼站立的那塊地方，給他整個人都仿佛鍍了一層光，即便沒有任何動作都猶如自帶光芒，耀眼非常。
或許就是因為那陽光太盛太烈，再加上自己剛剛知道了盛淮嶼對她的不算維護的維護，祝苒總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慢慢加速，帶着某些不為人知的情愫。
可能就隻是因為看不慣鄭雨的作派，而替她說話隻是順便。
她這樣想，把不該有的心思壓下去，然後站起身，給盛淮嶼讓了位置。在盛淮嶼進去的那一秒，祝苒低眸，輕聲道：“謝謝你。”
盛淮嶼勾下唇角回頭看祝苒一眼，略帶些不正經地道：“不客氣，乖同桌。”
祝苒一愣：“為什麼這樣叫我？”
盛淮嶼挑眉笑：“因為你就是很乖啊。”
祝苒低頭不說話了，正要就這樣老實地接受了盛淮嶼的稱呼，卻又聽見人說：
“不過太乖也不好。”盛淮嶼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同桌，下次别再别人一叫你你就走了。”
祝苒驚訝地看向他，盛淮嶼正笑得璀璨，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整個人都襯得奪目，俨然風華正茂，“她們太吵，你安靜。我想跟着你好好學習呢。”
一句話，外面風吹，靠近他們的窗簾輕輕舞動，祝苒心裡平靜的湖面也仿佛被那風吹動，泛起陣陣漣漪。
不知到底是風動還是心動。
“可……”
等祝苒回過神，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同時面上帶了幾分為難。
恰好，盛淮嶼像是瞧出她的顧慮，彎眸道：“放心吧乖同桌。隻要你不先起身走，我會解決一切的。”
……
記憶碎片到此為止，祝苒聽見盛淮嶼又問了她一遍那個問題。
“因為……”她低頭，模樣出神，像是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因為我變了吧。”
終于說出來，祝苒有些不認真的笑着。
一句似玩笑般的話落，卻讓輪椅上的盛淮嶼心裡蓦然一陣發慌。
——感覺像是要再也抓不住她。
祝苒說完那句話就進了自己的房間。門被短暫打開的空隙裡，盛淮嶼得以窺見看見她房間裡的一角。
角落裡的書桌朝窗而立，占據的是房間裡最佳的地理位置。書架上工工整整碼着一排書，像是被仔細做過筆記，書的内頁裡還夾着許多書簽，微微露出來一些邊緣。
就在那一刻，盛淮嶼确定祝苒剛剛的話是假的，書架上的書就是證據。
她沒有變，隻是對盛淮嶼有所隐瞞。
面前的門緊閉，隔開了他和祝苒的距離。也大概，隔開他和祝苒的，不止這一扇門。
突然，盛淮嶼想到什麼，眼裡隻沉寂一瞬便又複燃起火。
如果她的夢想是被迫放棄的話，那當初的他，是不是也是祝苒被迫放棄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