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不如期待中那麼如願。
許知醒上午下班之後去附近店裡随意吃了口填肚子,就坐地鐵到達了彙達影城大廈一号地鐵口。
距離開場已經不剩幾分鐘,等許知醒上了四樓,拿着微信裡二維碼掃碼取票時,機器顯示已取票。
她盯着上面灰色的字體看了兩三秒,一直也沒做出别的動作。
身後排起了長龍,看着面前一動不動,忍不住大聲吼叫:“你們粉絲取票的能不能快點?不會用嗎還是第一次看電影啊?”
應該是别的場來觀影的,沒曾想今天會被粉絲擠滿。
許知醒回過神忙不疊地拿着手機移開,低着頭翻開微信時,發現在幾個小時前,對方就直接注銷微信跑路了。
人生頭一回被騙。
電影沒得看了。
許知醒沉了口氣,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在旁邊販賣機裡買了一瓶冰可樂喝。
她實在需要點刺激。
最終在旁邊木質長椅上安靜坐了足足有十分鐘,許知醒才撈起自己的可樂準備從這裡離開。
要往好的想,能回去補覺了。
剛轉過身走了兩三步,許知醒就聽到身後一陣粉絲尖叫的聲響,那尖叫聲壓抑着,有些尖銳但分貝并不算高。
還是被許知醒輕而易舉捕捉到了那個名字——行哥,你怎麼來這麼早!
許知醒站在轉角的位置,隻是一步,就能從四樓電影大廳離開。
可她還是沒控制住,轉過頭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的瞬間,闵司行的身邊已經包圍了不少人,幾乎所有還沒入場的粉絲都在外圍把人給團團圍住了,個個手裡舉着手機,激動場面難以控制。
許知醒就站在遠處,戴着煙灰色棒球帽,白色瘦身短袖,牛仔褲運動鞋,手裡捏着那瓶正在往下滴水的可樂,瓶身把指腹溫度盡數剝奪,她反而捏得更緊。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被衆人擁簇,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頂着口罩,掩蓋不住五官的優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裝,布料被煲熨的沒有絲毫褶皺,西裝長褲修襯的整個人愈發挺拔,比例堪稱完美。
他時不時低下頭跟旁邊粉絲說上兩句話,許知醒聽不清,隻能看到他擡眼的動作。
隔了好遠,如若不是那高挑的身高,可能連人的身影都淹沒在人潮。
許知醒盯着那邊看了許久,一瞬間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視線中隻剩下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想象過很多回,再一次見到他内心會是什麼感覺,她笃定自己内心大概是平靜毫無波瀾的,最多像是一個小石子跳入海裡,不聲不響,沒有回音,可她唯獨忘記他舉足輕重,這并不是一顆小石子,那波紋也無限蔓延。
她的心髒像是被撕裂開了一樣,嗓子堵塞着,他的視線再也不會看向自己這個事實讓她有那麼一瞬間的空落。
她本來就是一條沉默的冰下魚,此時已經無所依了。
許知醒慢慢轉身離開了。她沒奢想過再跟他有交集。
身影在瞬間消失在影視大廳,也就沒注意到闵司行倏然擡起頭,往四周找尋什麼的那一眼。
從電影大廳離開,許知醒繞了大廈四樓半圈,站在電梯門口等待。
電梯正在下行,數字倒帶,許知醒安靜等着。
電梯開門的那一秒,身後傳來一陣陌生的聲音,在叫喊她的名字。
許知醒回過頭,是一個穿着咖色西裝的男人,戴着黑色眼鏡,口袋裡露出的一截放着名片夾。
“是許小姐嗎?”
身後的人繞過她進了電梯,許知醒隻好往旁邊站,看着男人點了點頭。
“你好。”
男人語氣态度都格外溫和,讓人覺得沒有任何攻擊性。
“您現在有時間跟我去一下嗎?我有點事兒想跟您談一談。”
男人沒敢明示,目光落在許知醒防備似的眼神上,又無奈暗示:“您剛才是要去看電影嗎?”
他沒有辦法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提起闵司行的名字,暗示的過于明顯,許知醒抿了下唇,随後點了點頭。
“好。”
她跟着人重新走進了影院,沒有去電影院内,而是去了一個休息室,是個私人休息室,平常隻有貴賓莅臨才會打開。
他找她幹什麼?
會不會很意外她出現在這裡。
許知醒可以辯駁她今天是自己出來玩的,她隻是想吃爆米花了。
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風景上,天色仍舊陰沉沉的,厚厚的烏雲掩蓋着燦烈的陽光,太陽像是糊成一團的硬币,高高懸挂在天空之上。
助理并沒有走開,給她倒了一杯溫水之後,坐在旁邊掃了她好幾眼。
許知醒有些不自在。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不用一直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助理摸了摸鼻尖,随後搖了搖頭:“也沒什麼……您跟行哥是什麼關系?”
他剛來沒多久,居然就發現了這麼大的八卦,聽到闵司行說讓他把一個女孩“請”到休息室,他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許知醒自認為說的确切又嚴謹。
“沒有關系。”
“那……”
他的八卦之心還沒泯滅,門就被人推開了。
闵司行勾着那件西裝,白色的襯衫扣子解了兩顆,渾身散發着斯文不羁的松弛感,邁着長腿走進休息室,腳步停在門口位置,身後的門啪嗒一聲緊閉。
側過眸,視線不偏不倚落在沙發上的女孩身上,還有一秒的遲鈍。
“出去。”他淡聲說。
助理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才站起身,又陳述地啊了一聲。
“好的老闆,要守門嗎?”
闵司行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助理咳了聲,關門走了。
許知醒坐在沙發上,手肘抵着膝蓋,脊背沒有貼着沙發,直直的繃得很緊。
微仰着頭看着朝她走來的男人,雙目在空氣中碰撞,一瞬間,空氣都被抽幹了似的難以呼吸。
誰都沒有先躲,仿佛在這被拉長的沉默中傳遞着什麼。
這麼近的距離,許知醒也清晰地描摹出了他的五官,從眉骨、眼睛、高挺的鼻梁至薄唇,一切都在眼底清晰。
年少時的骨骼蛻變,五官輪廓變得利落鋒利,眉骨硬朗,那雙眼也變得冷清寡淡。
他比以前成熟了許多,渾身散發出一種俯下身的沉穩,可那種不知不覺養成的對外的冷冽氣質,又讓人覺得難以高攀又疏離。
她撐不住率先移開了眼,酸澀瞬間麻了大半心髒。
他沒有坐在旁邊沙發上,而是彎腰坐在了她旁邊,沙發并不算長,明明中間還有很多縫隙,沙發陷落的那一秒,許知醒還是覺得難以呼吸。
移開視線之後她沒敢擡眼,低着頭雙手攪弄着,眼睫顫抖不停。
耳畔是他均勻的氣息聲,他一直沒開口說話。
在這一瞬間,許知醒腦子嗡嗡的,沒由來想起第一次跟闵司行見面。
那時還是高二。
班長袁登科六月四号成年禮,邀請了班裡平常跟他要好的幾個朋友吃飯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