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按着，少不得進行一番工作壓力、性生活質量和睡眠質量三者關系的大讨論。卻不料，還沒吵出什麼結論呢，“睡不睡”這個問題竟跨越青年公寓，爆發在學生宿舍裡。

“換寝？大一的？”沈雲钊從遙遠記憶裡捕捉到一絲訊息，“去年不也鬧過這事兒？開學我倆剛認識那會兒。”

“是另一個宿舍，當時那間……現在已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妹。”吃完加量米線，戚昀指揮沈雲钊去買杯玉米汁，慢慢嘬着往院樓走。

“現在這又是什麼問題？”沈雲钊任勞任怨，一手推一輛自行車，“突發矛盾？搶了獎學金還是搶了愛情？”

“都不是。”戚昀咬着吸管說，“是普通的生活習慣沖突以及最無解的性格不合。當事雙方分别是……男A，非暴力不合作；男B，暴脾氣富哥。”

“這組合……有點意思。但這都住了一年，怎麼臨到暑假才突然說這事兒。”沈雲钊問，“你打算怎麼處理？”

“先調解，調解無效再考慮換。”戚昀一個頭兩個大，“問題就在于你剛剛說的，已經住了快一年。這會兒各宿舍都穩定下來了，空床位有限，并且換過去的話，得要對方宿舍協商同意，否則……矛盾不會消失，隻會轉移。況且這倆都想讓對方‘滾出我的空間’……正處于僵持狀态。”

“好麻煩。”沈雲钊皺着臉。

“好麻煩。”戚昀面無表情同意。

第二天，學生談話間。

“老師，我真受不了了——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嗎！”聲大如雷，進門就噌噌噌冒火氣。一瞬間，沉浸畢業季文書材料的戚昀像被拉回輔導員大賽賽場，眼皮都被吓得跳了一跳。

“你慢慢說。”他勉強穩住神情，戰術性把水遞過去。

“上周我和你說他把我鞋丢了你記得吧？哦！然後那傻逼昨天給我找回來了！你知道他放哪不？”手一揮，水瓶一碰，幸而被戚昀眼疾手快接住，“他丢我衣櫃裡！跟我内褲丢一塊！我tm的！”桌子一拍，“戚導，我現在正式跟你說，這破宿舍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别瞎調解了，說那些沒用的！你趕緊給我換了吧！”

“有話好好說，一口一句髒話那我們就沒必要聊了。”戚昀擰開瓶蓋，不緊不慢喝一口，神色也淡下來，“這是師生談話，我找你來商量解決方法，不是讓你來給我下通知的。”

“行行行，談話，談話。”那男生往後靠了一些，平複兩下又再湊上來，“戚導，解決方法不用商量，我直接給你。一，他換出去，我把他床位買下來都行，我可以出兩份錢；二，你開同意外宿單，我自己出去租房住，誰都不耽誤。”

“一、宿舍是統一安排的，”戚昀心平氣和，“在沒有嚴重違反校規校紀的前提下，學校沒有理由把某位學生‘驅逐’出去。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出多少都不可以。要換，隻能是你們自行協商，各退一步，或者說——誰受不了，誰主動走。”

眼看學生憋紅了臉要反駁，戚昀手掌并起，往下一按，用氣場壓着人把話說完：“二、明确一下，不是我不同意你外宿，是你家長不同意。你的家長，需要你自己解決。什麼時候家長同意書到了，材料齊全了，我馬上在你申請表上簽字蓋章。”

“你有必要難為我嗎？”男生皺眉，“你說‘誰受不了誰主動走’，什麼意思呢？是看我倆誰能先把對方逼走呗？”

“你也不要難為我，更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戚昀說，“我已經把換寝的手續和流程告知你們，空床位的宿舍信息也同步了，你們隻要有一個人決定要搬，甚至是兩人都搬，事情都能推進下去。程序不是卡在我這，是卡在你們那兒。”

“那我已經退一步了！我可以走啊，我自己出去租房，是你非得在程序上卡我。說什麼家長不同意，還不是因為你們要簽免責？死在外邊也跟學校無關呗？家長一聽這話，誰敢簽啊？！……”

——談崩。

當晚回去，戚昀刷到朋友圈一溜兒激情轉發：《大學生集體住宿就是沒苦硬吃！就是服從性測試！就是反人類！》

直起身來，點開大作。再勾勾手指，把沈雲钊招呼過來好文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