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昀下班回來很晚,肖文建早就已經睡了,他挂好外套解開領帶,換鞋進去的時候卻看見了坐在客廳中央昏昏欲睡的許島。
許島的腦袋靠在沙發邊上,猛的往下一滑,徹底驚醒的同時他也看到了回來的肖昀,“回來了啊,餓嗎?”
他伸了個懶腰,身上那件小熊睡衣随着他的動作拉長了腦袋,變成一條長着臉的棕色黃瓜,看起來有一點滑稽。
“有點。”肖昀實話實說,并解下腕表随手擱在桌面,準備自己去熱點東西吃。
“我給你留了飯菜,”許島說話時沒骨頭似的走過來靠着廚房門,“肖文建那小子太能吃了,我不先留點菜出來,你今晚的宵夜就沒了。”
肖昀打開鍋蓋,青椒木耳炒雞蛋,啤酒鴨,苦瓜釀肉,都是他以前愛吃的菜。
“夠嗎?”許島伸長了脖子:“不夠我再給你做。”
“夠了,”肖昀挽起袖子,自己盛飯:“吃不完。”
許島失望的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而是回到客廳拿起遙控器,胡亂的跳着台,似乎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
肖昀吃東西看起來挺斯文,但其實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鐘他吃完了許島留的飯菜,洗碗時有一雙手從腰後環了上來,許島大抵是在對着他的頭發吹氣,他感覺耳朵癢癢的,聽對方說:“明天在家,然後晚上我買了電影票,出去走走。”
肖昀神色不變,把洗好的碗疊在一起:“嗯。”
許島把臉靠在他的背上,肖昀的溫度和味道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遞過來,平和的讓他恍如隔世。
“肖昀,”他低低叫了一聲,“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
許島的眼皮子動了動,擡眼便看見肖昀正轉過頭來看着自己:“手松一松,我得去洗澡了。”
許島說:“......”
許島放開了手。
晚上睡覺時肖昀很幹脆的上了床,躺在許島身邊,誰也沒提之前分房的事情,室内靜得落針可聞,好像誰的呼吸聲也聽不見。
許島在被子裡窸窸窣窣的翻動身體,然後扔了懷裡的毛絨兔,滾到肖昀身邊來。他伸手揉了揉肖昀的耳垂,一下,兩下,三下,手被捉住了。
“許島,别鬧,”肖昀有些無奈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我很累了。”
好吧。
許島翻個身,又滾了回去,他抱着毛絨兔,在身邊人熟悉的味道中入眠。
這次破天荒沒有在黑色的夢境裡迷失,而是做了一個堪稱美麗的夢。
肖昀高考完,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許島帶他扔掉身上總是背着的那個沉重的書包,跟他一起去玩漂流。
安全帶将他們兩個人固定在漂流船上,順着高高的水流和山勢一路往下沖,肖昀一直咬着牙,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因為他不會遊泳,很怕自己被甩到水裡去。
等經過了水流最激烈的俯沖,許島笑着去捉他緊緊攥住漂流船安全帶的手,正想嘲笑他,卻猝不及防被肖昀兜頭潑了一臉水,水滴滴答答的順着臉往下滑,同時也讓他看見了肖昀藏在身後準備已久的水瓢。
合着肖昀的害怕是裝的,就為了等着許島過來在他面前犯a賤。
“好啊,”許島大怒,要上去搶他的粉色小水瓢:“居然敢偷襲我,什麼時候買的?一路上居然偷偷藏了這麼久?”
肖昀不回答,而是壓着笑容拼命往他臉上身上潑水,帶動着周圍的漂流船也在到處打水仗,那天許島因為沒有買滋水利器,成為了被群攻的對象,光是喝水都讓他喝飽了,漂流結束後就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兩人東倒西歪的從船上爬起來,互相攙扶着去下遊的水上世界裡玩,肖昀的粉色小水瓢早就在水仗裡脫手,被水給沖走了,他頗有些遺憾的模樣,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一邊坐在池邊用手舀水,一邊止不住的用眼角餘光去觑許島。
許島都快被他的小表情給氣笑了:“還想潑我?我都快要在陸地上被淹死了。”
“沒有,”肖昀似乎也在為自己剛剛和别人一起圍攻許島的行為而感到羞赫,但他的眼神卻很明亮,說:“隻是覺得很開心,跟你在一起的感覺,總是讓我覺得很好。”
許島忽然有點想親親他。
但是這種欲望又很快就在肖昀冷淡下來的表情中散去,他看見肖昀坐在沙發上,領口微敞,正蹙着眉看向自己,臉上的表情失望又無奈:“許島,你怎麼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把事情鬧成這樣。”
你為什麼要把事情鬧到這種地步。
“你還有三天,”有個模糊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話,好像夾在一片竊竊私語中間,需要非常仔細的凝神才能聽清楚内容:“請抓緊點。”
許島在一片心悸之中睜眼,覺得胸口劇痛,那種疼痛就像是穿透了他的靈魂,讓他不由弓身蜷縮起來,形成一個蝦米的姿态兀自抽搐着。
掙紮間碰到了旁邊的一隻手臂,壓在許島身上的諸多疼痛忽然毫無來由的一輕,等他緩過來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躺在旁邊的肖昀依然沒醒。
許島的手心淌着汗,爬起來用指尖去摸了摸他的臉。
因為平時吃的那些藥,導緻肖昀睡眠輕,睡眠質量也不好,所以昨晚入睡前許島特意往他的水杯裡投了安眠藥,肖昀才會到現在都還沒醒。
平時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這會兒零散的散落在枕頭上,倒是讓肖昀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許島俯身去吻他的臉,吻他的鼻尖,吻他的唇,肖昀乖得很,雖然沒有回應,但是也沒有躲開,于是許島心滿意足的用力捏了捏他的臉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