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建正在沙發上打遊戲,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
他微微坐正了些許,看見肖昀從門外走進來,臉色不太好,剛脫下外套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哥,”肖文建忍不住有些弱氣的出聲問:“你在找什麼呀?”
肖昀一語不發,将櫃子翻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這片櫃子沒有,他就去那個櫃子翻,乒乒乓乓的東西落地,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摔壞了,他也沒去看,隻是固執的不停翻找,翻找,直到整個家裡都被翻的亂糟糟,他終于從一個小櫃子的角落裡摸到了那瓶開過封但沒喝完的紅酒。
肖昀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什麼,把紅酒拿出來擦了擦,放在桌上。
紅酒喝了半瓶,剩下的液體在瓶身中晃蕩,肖昀輕輕搖了搖,擡起頭對肖文建說:“這瓶紅酒,你記得嗎?這是許島拿回來的。”
他記得許島邀請他一起喝時期待的眼神,染醉後微微泛紅的臉頰,還有那個落在臉頰上的,蜻蜓點水般的吻。
“謝謝親愛的。”許島說過這句話。
肖昀還記得當時他那明媚的,輕快的語氣,眼角微彎的弧度,醉意朦胧的眼神,還有搖晃的步伐。
肖文建放下了手機,已經放棄了去跟他哥糾正某些東西,隻是把這瓶紅酒取過來,搖着頭說:“那天你可能心情不好,淋了雨,這是你自己帶回來的紅酒,自己一個人喝下去大半瓶。哥,你不是隻喝一點紅酒就會醉的人,可是那天你醉得很厲害,進衛生間後反鎖門就坐在馬桶蓋上睡着了。”
“哥,”他把紅酒瓶擱在桌上,情緒莫名的說:“你醒醒吧......從來就沒有許島,他早就已經不在了啊。”
肖昀就像是被這句話當頭一棒,頓時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良久之後才重複道:“他......他死了?”
“對,他死了,”肖文建把那則新聞搜出來,放在他的面前,疲憊道:“看看吧。”
肖昀的目光從網頁新聞上面重重刮過:貨車司機疲勞駕駛,肇事逃逸......緻受害者當場死亡......
真奇怪,明明都是認識的文字,但是組成一段話後他卻看不明白了似的,肖昀的目光漫無目的從密密麻麻的字眼上掃過,忽然聽見有人叫了他一聲,“肖昀。”
肖昀猛地擡頭,看見許島就站在門口,臉上沒什麼表情,輕聲道:“這回,你看清楚了吧?”
好好看清楚,那個狼狽的,破碎的,肝腦塗地的許島。
那個隻存活在他一個人的記憶裡,實際卻早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人。
肖昀的眼睛有些難受,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一下,什麼都沒揉出來,等他再次看過去,門口的許島也消失了。
肖昀怔愣了會兒,喃喃道:“那天,是我讓他去送那個湯的。”
“他那天應該是有事要做,等回到家看見我的消息時應該已經很晚了,所以他沒有回我的消息,而是臨時出去買了一隻鴿子回來炖湯。”
“炖湯是需要一點時間的,等他把補湯弄好的時候,時間應該已經很晚了,出車禍的時間是半夜一點多,那麼晚,明明按照學校裡的作息,這個補湯應該是送不到小建手上的,可他還是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許島要做這麼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折騰那麼久,大晚上跑出去就是為了送一碗湯,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為什麼?
你明明知道原因的,不是嗎?
肖昀聽見自己的聲音冷笑着響起,在用那批判的,嘲諷的,高高在上的語氣說:因為你要跟他分手。
因為他不想你離開。
因為他千方百計的試圖留下你,可你根本就不為所動。
所以為了讨好你,他會做好所有你交待給他的所有事情,哪怕是他不願意的事。
肖昀,一碗鴿子湯而已,動動嘴皮子,很容易吧?
他在你面前鬧騰了那麼久,讓你足夠厭煩,但是他也已經心力交瘁了。
留不住愛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你體會過嗎?
他已經拼命抓住了所有能夠抓住的機會。
促成許島死亡的結果裡,也有着你一份不可磨滅的功勞。
那道聲音飽含惡意的,用甜蜜的語調一字一頓的說:這下真好,你的心願完成了,你們終于能夠真正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