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雪生了一場病後屈夢終于停下鬧騰安安靜靜在他身邊待了幾天,忙前忙後的熬藥伺候着。
這幾天柳成殺一直沒有回來過,反倒是那天踩死了屈夢蟋蟀的小孩被一個少年押上門道歉。很不巧的是,看見少年和小孩登門道歉時那兩張如出一轍的臭臉,屈雪才知道這小孩原來還是麒容的族弟。
“要不是看在師叔的份兒,我才不會——”忿忿的麒容站在門口,似乎根本不想進去,往族弟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給我進去道歉,道完歉我們馬上離開這裡,自從進來後你就一天天淨給我在外面惹是生非。”
族弟委屈的摸了下自己的後腦勺,憋着一股氣委委屈屈的走進來,甕聲甕氣的朝着屈夢憋出一句話:“抱歉,那天我不該踩死你的蟋蟀,雖然你很卑鄙,但是我也沖動了。”
屈夢那天也是一時上頭,現下早就把這事兒抛到了九霄雲外,從床邊的小幾上站起來道:“沒事沒事,雖然你不講道理,但是我決定原諒你。”
倆小孩兒暗暗較勁兒的時候,屈雪掀開窗簾,讓屈夢去搬兩張凳子過來,不要讓客人站在門外。
麒容遠遠瞧見他臉上的病容,眉一揚:“師叔這兒的靈氣這麼養人,也能把你給養出病來?”
“屈某畢竟隻是個野路子妖修,無福消受宗門的充沛靈氣,不能像麒公子這般自如。”屈夢去搬小幾,屈雪便自己将簾子挂起來,寬大的裡衣袖擺從臂間滑落。
麒容偶然撞見過師傅養在洞府裡從不見人的房中鼎爐,也沒有過這樣雪白的膚色。
所以他初初看見這蛇妖泡在師叔的靈泉裡時,還以為自己一直崇拜的師叔也像那些人一樣,在府中豢養這些東西。
麒容臉色奇怪,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聽師叔說,你欠了他一筆債?”
屈雪沏着茶,“麒公子怎會好奇我與伯冥仙尊的——”話未說完他就理解了,不鹹不淡的回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原來是将他當做假想敵了,緊接着他聽見麒容又問:“你還完債就會走麼?”
屈雪合上茶盞,“這是自然。”
麒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目光遊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多久就叫上族弟走了,似乎不情願在他們這裡久待。
屈夢撅着嘴把藥碗端上來:“爹爹,我讨厭他們。”
屈雪低頭捏了捏他的臉頰,淡淡道:“那也不要把什麼東西都寫在臉上。”
屈夢哼哼唧唧的扭捏了一會兒,不情不願道:“好吧。”
下午有侍女來了一趟,送上一封函件,撫山島的奚島主要從島中央開辟一條河道,來求伯冥仙尊一劍。
屈雪展開信件看了眼其中懇切的言辭,有些不解:“為何把函件送到我處?”
侍女淺笑着說:“仙尊說了,他不在的話便由您做決定。”
屈雪捏着信件,皺眉:“若是我答應了奚島主,他便會去麼?”
侍女曼聲稱是。
屈雪現在已經不知道柳成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了,他本想将信件推拒回去,但是瞥見在院子裡撅着屁股捉蟲的屈夢,他忽然心裡一動。
他早些年為了在體内煉化其它妖獸的妖丹,把不少妖毒帶入了體内,在這種情況下意外和男人孕有一子。
屈夢出生時因為先天不足,又是人妖混血,體質夏熱冬寒,幼時體弱多病,曾數度險些夭折。
屈雪和男人曾為了改善他的體質費了不少心神,可是人界的藥物再怎麼神奇也沒有辦法完全治愈一個胎中帶毒的半妖。而宗門裡的洗髓丹藥性又太烈,屈夢一個五歲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
撫山島恰有一種湖心草,可以去掉屈夢胎中帶來的妖毒,清洗體質,并且藥性溫緩。如果足夠幸運的話,屈夢或許還能借以煉化的靈草去感應靈氣,摸到尋常修士的門檻,以修得比普通凡人更長的壽命。
屈雪合上信封,一邊在心裡思量柳成殺送上這樣的條件,需要自己用什麼代價去換取,一邊對侍女說:“回信,答應奚島主的請求。”
侍女的笑容一變不變,“好的。”
三天後柳成殺回來,收腰的天青色書生袍上沾着妖獸的血迹,正低頭把手伸進盥洗盆裡慢條斯理的清洗。屈雪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迹,是很邪惡的味道,大抵就是前陣子聽聞的那隻從天曉秘境覺醒後跑出來幾乎吃盡了鹭洲三教六派修士的上古兇獸。
他身上的殺氣還沒散幹淨,稍微靠近一點點都幾乎要叫屈雪喘不上氣來,止步難行。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當初卻被屈雪誤以為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凡人,日日關在洞中藏着護着,生怕他或是冷了渴了,或是自己出點什麼意外。
柳成殺察覺他的目光,捏了個淨身訣,背手踱步過來:“什麼事?”
屈雪不自覺的後退半步,他下意識的動作讓柳成殺頓了頓,微微轉念,明白了屈雪懼怕的原因。
不知他做了什麼,屈雪隻覺身上的壓迫感一輕,小臂間若隐若現的白色鱗片消下去,軟倒下去的一瞬間被柳成殺摟住了腰。
柳成殺用袖子拭去他臉上的冷汗,淡淡道:“你的修為倒退得未免有些太多。”
屈雪靠着他的肩頸勻氣,聞言隻是覺得嘲諷,于是他笑了出來:“這其中有一部分也是拜你所賜。”溫熱氣息噴在柳成殺頸間,癢癢的,柳成殺動了動脖子,把他打橫撈起來,啧了一聲,往内殿走去,周圍的幾個侍女低着頭,恍若看不見他們的動作聽不見他們的話語一般自顧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柳成殺把屈雪放到内間的床上,從袖中取出了一團被靈力包裹着的黑棕色藥液,“張嘴。”
屈雪不是很願意喝:“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