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聚星樓下一輛車并入車流。
古别跟着楚秦遇坐在後座上,他的引導者在上班前搭配了一身淺色的休閑西裝,此時搭着腿凝神看平闆上楚道晚傳給他的資料。他胸前的漂亮胸針和金絲模樣的鏡框被平闆泛出的光照耀出細碎的反轉光芒。
也許他的目光有點太直白了,楚秦遇滑動資料的手一停,那副金絲框眼睛一轉,薄薄的鏡片後一雙映着光的眼睛看向他。
引導者長得好好看。
古别默默想。
楚秦遇看着有點呆呆地,抿着嘴角看起來是在笑的古别,邀請的話語卡了殼。
金蔔忞坐在副駕駛,看什麼都好奇。一會兒看看目不斜視認真開車的景七,一會兒悄悄透過後視鏡看老闆和美少年。
然後他看到古别早早湊在老闆身邊,眼睛像是安裝了雷達一樣,直勾勾盯着老闆的臉看,一下都不舍得挪開。
特助先生心中啧啧,想偷偷拍下來發到群裡,投喂一下那些個喊着“再做一頓飯吧媽咪”的同事們。
然而手機剛剛打開,便傳來叮咚一聲,随之而來的還有老闆的任務:“金蔔忞,監控内容快點看完給我發一份總結。”
老闆說完,意味不明的又說了一句:“别發呆了,過來看。”
摸魚似乎被發現了。
金蔔忞心頭一跳,立刻應好,在投入工作之前,他又悄悄看了眼後視鏡。
于是他看到,古别十分聽話的湊過去,臉幾乎貼在了老闆的大臂上,目光卻并不完全放在老闆手中的平闆,而是在他臉上和平闆之間來回晃。
像一隻沒有壞主意但愚蠢的小貓。
景七将車開上高速,朝着京郊奔去。
“陳星翰,練習的時間不長,但卻是楚道晚确認的出道人選之一。面對着幾乎明朗的大好前途,他為什麼會選擇悄無聲息的離開呢?”
楚秦遇輕聲念了幾點,将情況攤開在古别面前。
一個在競争之前就被确認晉級的選手,晉級原因無外乎兩種。
要麼同樣身為資本,要麼就是天賦過人,被所有人公認是可以出道的人選。
楚秦遇在京城浮沉了二十四年,并不曾知曉過哪一家陳姓公子心血來潮要去娛樂圈闖蕩一番體驗人生。
古别想不到這麼深,思考片刻後也隻是問:“他性格怎麼樣?”
前排被安排看監控的金蔔忞有了開口的機會。
“從監控裡看,陳星翰他是很标準的北方人性格,看起來很陽光開朗的一個人,大大方方的,而且本身有點搞笑天賦,挺多人願意和他聊天的,應該不算差。”
景七聽着老闆他們零碎的分析,忽然插嘴道:“在節目上的性格可能不完全保真,也許是在演。”
他說完這句,空氣都安靜幾瞬。
楚秦遇聽完,看向古别。
他不明白古别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是什麼。
他回頭卻見古别坐起身,倚靠在景七的椅背上,忽然伸出一隻手指着右側的小土路道:“從這裡走。”
古别坐在後座上,在幾人聊天間隙又算了一卦,再次确定了大緻的方向。
這裡剛出市區不遠,遠郊不少農莊人家,又逢秋季,不少田裡種植的莊稼已經到了要收的時節。
路上不少碎石黃塵,楚秦遇開出來的這輛車偏偏底盤低,刮得車底不斷傳來刺拉拉的聲音。
金蔔忞聽的牙酸腦痛,輕輕撫摸座位。
順着古别指的路,車子搖搖晃晃開到了荒山野嶺上。
沙棘叢到了時節,長得又高又密。
景七小心翼翼,有些怕輪胎轉進深溝裡,車速變得緩慢,卻是實實在在的搖搖車感官。
把金蔔忞晃得頭暈眼花,迷迷糊糊想,找人找得怎麼到了山上?
然後他就聽到古别用十分認真的聲音說:“我們進去找人吧。”
景七順勢将車停好。
金蔔忞:“?”
他手擡起裡又落下,比劃比劃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沙棘叢,不可置信道:“陳星翰能丢在這裡面嗎?”
楚秦遇側首,眼神淡淡看了他一眼。
金蔔忞心頭一驚,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但對方也僅僅隻是一眼,帶着古别下車後又繼續吩咐道:“景七開道,你跟在我後面,小心劃傷。”
這個“你”說的自然是古别。
金蔔忞顧不上害怕了,沖到楚秦遇身前一邊莽一邊進:“讓我來!你們都退後!”
心虛的特助先生忘記自己是白斬雞一隻,強勢的搶在景七之前追着開道。
山道崎岖,金蔔忞随走随轉彎,四個人像是刨土的小倉鼠一樣在山坡上兜兜轉轉。
直到金蔔忞第八百次被枝末劃到,他終于受不了了,邁前一步大聲怒号:“陳星翰你—啊啊啊!”
楚秦遇看着金蔔忞腳下一個滑鏟,倒向一側的沙棘叢,就這樣消失在眼前。
“!”
他趕緊上前,扒開沙棘叢探頭看。
景七見狀已經滑了下去,追着金蔔忞去了。
這裡的沙棘長得尤其好,已經能夠把他們遮掩在其中了。
所以他們一直沒有發現,沙棘一側居然是一道很深的坡。
“小金!景七!”
楚秦遇大聲喊。
但是兩人都沒有回應。
“我們要下去嗎?”古别兩眼亮晶晶,似乎對旁邊的山坡滑梯很感興趣。
楚秦遇一個不字卡在嘴邊,身邊的人已經先一步順着土坡溜了下去。
“我們去看看吧——”
土坡不深卻很是陡,楚秦遇順着下來後一眼就看見金蔔忞背對着他們坐在地上,身上沾染了不少塵土,整個人看着髒兮兮的。
景七在他身邊,強行提着他把人帶到了他們這邊。
“他怎麼啦?”先一步下來的古别問景七。
景七沒什麼表情道:“找到了。”
“找到了?”楚秦遇走過去,被景七帶着的人像是被驚醒了一樣,突然一嗓子喊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陳,陳星翰!”
他吓得面色慘白,順着景七拽着自己的力道站起來,又借着景七的身體擋着不遠處的“人”。
楚秦遇遠遠看了一看,随後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景七憑借着經驗判斷:“他的死有些蹊跷。看起來沒有外力參與,但如果那些痕迹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那他也未免太過……有自殺天賦了。”
古别上前查看,整個人陷在背光的陰影裡,微微長的頭發軟軟的順着脖頸滑落至鎖骨,整個人很小一隻。
陳星越脖子歪曲,以一種詭異的扭折角度癱在地上,面色驚恐。
他的上半身滿是抓痕,扣出的印子漆黑犯紫,甚至流膿。指甲裡滿滿的全是血肉的殘屑,貌似是自己動手抓的。
下颌斷開嘴巴大張,眼珠突出,像是讴出了靈魂。
整個人死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