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有什麼别的選擇呢。

商陸決定破罐破摔，臨機應變。他小心翼翼地平舉手機，幾秒之後就收到新消息：兩點鐘方向前進58米，左手邊爬上斜坡，上方土質松軟，可以突破。

他半信半疑地按照指示走到斜坡位置，爬上去之後摸了摸頂端的手感，自言自語着：“這是個什麼用土和雜草做的掩飾嗎。”

對話框再次出現消息：是的，張航曾接受過美軍的軍事培訓，在設計特别出入口時非常謹慎。

商陸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機：“你是誰啊，你在監視我嗎？”

“快點出去，不然會趕不上。”

商陸心一橫，用手推開黃土和雜草，上半身鑽出去之後，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土坡上，背對着主館，面朝小樹林的方向，視線可及之處沒有任何軍人。“卧槽，牛啊。”他笑着感慨，從土裡鑽出來，用手抓了抓腦袋拍掉黃土，正準備貓腰潛伏到樹林裡的時候，感覺到身旁的視線。

受到驚吓的商陸猛地回頭，然後跟同樣受到了驚吓的鄭勇大眼瞪小眼。

“卧槽……”兩個人同時罵出了聲。

“你怎麼……你怎麼是從地裡鑽出來的？”鄭勇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說來話長，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裡鑽出來的？”商陸也不敢相信自己剛出來就能得到接應。

鄭勇歎了口氣：“小航告訴我的，他給我發了一個坐标，我找了半天才到這裡，還在納悶兒你會從哪兒迂回過來呢，沒想到居然是從地下鑽上來。”

“多有創意。”商陸也終于松了口氣，心說那個離奇的對話框多半也是張航的傑作了，“可是我怎麼聽說他已經被逮捕了，假消息？”

“什麼假消息？”鄭勇皺起眉，“他現在……恐怕已經開始接受審問了。所以别耽誤時間了，快跟我走。現在國防的人和公安的特别行動組都在調查跟小航有關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你們研究室的人。甄教授他們都在學校研究室，但你應該是在公司，而不是在這種距離研究所這麼近的荒郊野嶺。”

商陸再次對奇妙的對話框感到疑惑，但顯然當時不是做偵探的好時機，他在鄭勇的保護下平安地坐上了警車，然後由鄭勇開車上了小路。

“走這條路怎麼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到北京，不能再快點兒了嗎？”商陸看着時間一點點迫近。

“不是我不想快，但是蕭繼成是個很雞賊的人，他大概也在懷疑我，所以如果太顯眼的話，還會容易被國防盯上。”鄭勇多少有些力不從心，“鄭局已經把局裡能安排的可以信任的自己人都派出來擾亂國防的注意力了，但是路上的交警不好說到底是站哪一邊兒。”

“話是這麼說，但遲到就沒有意義了。”商陸很怕自己還沒回去的時候國防就找到了公司，那樣一來薤白肯定會為了保證秘密不暴露而跟國防起沖突，萬一國防那邊暴力執法……他光是想想就已經不寒而栗。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了去公司，無論如何都是要在北京市區裡穿梭，雖然說為了不被全程監控捕捉到而特意坐在後排，但一輛警車開着警笛一路到光影大樓也會受到特别的關注，那樣一來他要怎麼下車走到會議室？又要怎麼躲過公司裡裡外外那麼多的監控？

更可怕的是，一旦事情暴露，鄭勇和鄭文恐怕也難逃一劫，平民犯錯誤走的是刑法，警察“犯錯誤”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怎麼辦？

商陸捏緊手機：“勇哥，我明白你來接我是出于好意，但是現在那就算給我送到了公司，最後也不會落下一個十全十美的結果。”

“少特麼廢話了，你們這一個個的是都把我當傻逼？”鄭勇已經在上午被張航的“欺騙”搞出了嶄新的心理陰影，他是真的怕商陸也走同樣的舍己為人路線，“今天就算是妖魔鬼怪都沖過來，我也要把你送到公司！”

他剛立下誓言，前方就有交警設置的路障，鄭勇心一沉：“真特麼見鬼了，這破地兒怎麼也不放過啊。”

“法網恢恢啊。”商陸感慨了一聲。

“你還有心情吐槽了。抓緊扶手，我沖過去。”鄭勇根本不含糊，油門直接踩到底，要不是那個攔路的交警反應快，估計就要被撞飛了。

但這也隻是躲得過一時，因為鄭勇這樣突破路障，很快就有更多的警車嘀嗡兒嗒嗡兒地追了上來，商陸看着背後這架勢，笑着說：“這次真的是被圍剿了。”

“你還笑！？”鄭勇對開發區的路完全不熟，光是看導航的話根本不知道開到哪裡會安全。

商陸也是一樣，不過他還是打算看地圖來尋找一個能夠讓他鑽的空子。開發區的地圖被開發得不夠精密，這附近大部分都沒有顯示可走路段，商陸感覺自己的腦細胞已經在剛剛修改系統bug的時候被消耗了大半，現在又餓又累，時不時就能看到小星星，精神已經很難再集中了。然後也就是在這種精神恍惚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才看到地圖上突然有個紅點在閃爍，更吓人的是那個紅點還在移動，像是為他動态規劃出一條路線。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又或者是自己在極端情況下分裂出什麼裡人格正在持續為他導航。不管怎麼樣，現在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地步，他拍了拍鄭勇肩膀，“在前面那個路口掉頭！”

“什麼！？”鄭勇通過後視鏡看着後面逐漸跟上來的警車，“你這是想直接送嗎？”

“信我一次。”商陸堅定地說。

鄭勇髒話連篇地罵個不停，但還是在路口打輪兒來了個180度掉頭，原本還在追他們的警車明顯車速降了下來。“掉頭了，然後呢？”

“開過去！”商陸向前一指，“不要慫，油門給到底！”

“那你坐穩了，别咬舌頭。”鄭勇狠狠踩下油門，到底之後還在用力，他感覺到腳底有嘎嘣一聲動靜，緊接着車速直奔二百邁，吓得他攥緊方向盤。前方警車大概也是吓懵了，沒有誰敢攔他，而是急忙為他讓開了一條路。鄭勇突破了警車群之後，激動得猴叫了一聲：“喲吼！刺激！話說局裡的車居然有這麼高時速嗎？”

“是踩死油門情況下觸發了kickdown模式，專門給人緊急逃命用的超加速功能。”商陸再指前方，“左邊那片小樹林，開進去。”

“雖然不知道開進去要幹什麼，但是我信你！”鄭勇說着就打方向盤，高速下轉彎差點兒翻了車，好在樹林裡的樹幫他反彈了一下，讓他的車重新四輪着地。

“雖然說我們是在逃命，但這不是什麼特效電影啊勇哥，開車還是小心點兒。”

“都這時候了你跟我說這個？來這兒幹什麼，這裡有什麼？”

“這裡可以擋視野，停車吧。”

鄭勇一臉懵逼地停在樹林中央：“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不聽話，我難道會害你嗎？說好了我要把你……”

“你怎麼會害得了我，但是我害得了你啊。”商陸下車看了看讓人容易喪失方向感的樹林，“而且再這麼下去咱倆都跑不了了，反正現在他們徹底懷疑上你了，還不如就把這一點當做優勢，你開車去引開其他警察。我自己想辦法回北京。”

“你自己要怎麼回北京，你特麼要飛過去？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上天啊？”鄭勇氣得口不擇言。

商陸愣了一下，低頭又看了看手機：“勇哥你可真是神了，我怎麼沒想到呢。我知道我該怎麼回去了！你快去幫我引開警察。順利的話……我們今晚再見！”

鄭勇還一頭霧水呢，商陸就已經在樹林裡跑沒了蹤影，警笛聲再次靠近，情急之下鄭勇之後迅速掉頭回到馬路上，引開了追上來的其他警察。

再次落單的商陸已經有點兒體力透支的前兆了，每多跑一步他都會覺得頭暈，看地圖都有點兒重影。他放大了地圖，發現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明明都是綠植，卻顯示成棕色，這明顯意味着這片區域是在地圖上不可顯示。通常不可顯示區域有兩種可能，一是衛星觀測這裡的确什麼都沒有，二是這裡最近才有了東西但地圖還沒來得及将衛星數據反映上。但是這裡的樹木意味着這附近絕非最近種植的樹林，但是地圖上居然不顯示綠色，那麼就将可能性帶到了一個通常不可能的方向——

這裡是軍事機密區域。

仔細想想也很合理，這裡距離河北的作戰區不遠，設立幾處軍事基地也挺正常，樹林就是最天然的隐蔽場所。但現在問題來了，就算知道這裡距離戰區不遠，也沒辦法确定到底還差多少公裡，要是超過三公裡，商陸感覺自己就要暈死在樹林裡了。

要怎麼找到具體的位置呢……商陸無奈地笑了笑，對手機那個神秘對話框說了句：“該不會這麼巧你還要告訴我接下來要去哪兒吧。”

沒想到對話框真的做出回應：“十一點鐘方向保持前行，把手機舉平，我幫你觀察方向。”

商陸笑出了聲：“真是神了啊。”

他沒有走很久，至少在他的體力耗盡之前他就看到類似圍牆的地方：“我是不是不能走正門啊。”

“翻過去。”對話框傳來消息。

“行吧行吧。”商陸向後退了兩步，助跑着跳上圍牆，幸好他身高足夠，不然他現在的彈跳力都沒辦法支持他爬上去。隻可惜翻過去之後，沒過多久就被巡邏的士兵擒拿了，他還想着要怎麼掙脫逃命呢，就被兩個兵押着去見了他們的首長。

其實這地方說是軍事基地，更貼切來講就是給高級軍官提供了一個落腳點，方便他們将指揮型直升機落在這裡。而這裡也确實就是北方戰區所管轄的區域，所以商陸被押去見的人，就是剛準備乘坐直升機去北京兜一圈兒确保商陸安全的常青。

“哎喲，你可真是經常讓我感到驚喜啊，”常青看着自己手下的兵擒拿下來的人，震驚得摘下墨鏡，用手套拍了一下商陸的腦袋，“驚大于喜。”

商陸大口喘着氣，在認清眼前的人居然是常青的時候，喃喃道：“彼此彼此了吧。”

“松開他吧，自己人。”常青叫自己的兵放開商陸，然後拍了拍他肩膀，“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這可是軍事要地。”

“說起來怕你不信，我自己都不信，”商陸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我好像是被一種形而上學的力量指引到了這裡。”

“怎麼都開始說胡話了呢，你這狀态不太對啊。”

商陸揪着常青的軍裝，可憐兮兮地懇求着：“我能搭個順風車……順風機嗎？我得去公司，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常青立刻讓開身子：“我知道你的情況，不打算耽誤，快上飛機。”

但是商陸來連登上直升機的力氣都沒有，常青見他快要暈倒了，好心撈了他一把，把他拽上直升機之後拍了拍他的臉：“你這是怎麼回事兒，以前那生龍活虎的勁兒呢？”

“大哥，”商陸再度懇請，“求你賞我一口吃吧，我真的快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