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籠罩下,月影竹影疏影交錯,竹林澀澀發顫,沾染了不知何處帶來的肅殺之氣。
在清風明月相伴下,一身着玄色闊袖蟒袍,内着黑色素面錦鍛中衣的男子,身形潇灑地從竹林中翩然飛出。
他雙足輕踩竹枝,好似踩雲踏月般,衣袍獵獵,在風中作響。
眼見來人朝着這邊飛身掠來,帶着一陣寒意,齊南北警覺地朝一邊側身避開。
擦肩而過時,就見這男子朗目疏眉,眉頭輕挑,鳳眼微眯,隻是淡淡看了眼齊南北的倉皇側影,便收回銳利的目光,徑直朝着林唯昭飛身而去。
腳尖輕輕點地,穩穩站住,潇灑異常,不揚一絲塵埃。
前額兩側的烏發肆意地随風輕動,如墨渲染的劍眉下,是細長有神的丹鳳眼,眼底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深邃不見底,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伴着沉穩悅耳的嗓音,男子輕歎道:
“萍水相逢,人生幾何,我見你衣着不凡,器宇軒昂,溫潤如玉,儀表堂堂,豔絕天下……”
“……”不由蹙起眉頭,林唯昭此刻可以用落魄二字形容,衣衫不整,灰頭土臉,還受了傷,饒是再對自己如何自信,聽着陌生人如此前言不搭後語的吹捧,也不禁是無言以對。
“放心,我不是什麼壞人。”似是察覺到林唯昭的沉默,男子轉而笑道:“即便幫你解了圍,不需什麼以身相許,隻需讨些酒吃便可。”
輕咳幾聲,林唯昭觑向不遠處的齊南北,擔心他再度襲來,牽連身邊之人。
倏爾擡眸,堅定地睨向眼前的男子,正色道:“若少俠願出手相助,定有厚謝。”
隻是擦肩而過,便知此人功力遠在他之上,見那男子與林唯昭似是達成了交易,齊南北不欲多做逗留,想待他日再尋機會,轉身欲逃。
不料男子卻以迅雷之速,疾步飛掠而來,齊南北慌忙與其對招幾旬,就見那人招式如遊龍一般,快而穩,穩而狠,一旦抓住空隙,便如猛虎獵食般死咬不放。
不過須臾,齊南北便落了下風,下一秒那人已經閃身翻至其身後,将其反手制住。
“你為何不找我要酒水,幫我對付他?”齊南北咬牙道。
搖了搖頭,男人輕歎,砸舌道∶“方才,給你機會了,我本要找你的,可你不是躲開了?但是他沒有躲。”
“你帶着殺氣過來,我不躲,等着讓你殺嗎?”齊南北雙手被男人反扣身後,不得動彈,忽地計上心頭,眉眼一挑,笑道∶“上次這般對我的人,還是在床上。”
擰起眉頭,男人嫌惡地松了手,放開了齊南北,搓了搓手指,收斂了神色,複又搖頭,悠悠歎道:“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鐘意了别人,對你沒興趣。”
“那在下告辭。”齊南北一臉看瘋子的表情,轉身便縱步而逃,待其行至數尺。
“沒興趣,不代表你可以說走就走。”雙眸微眯,男人淺笑,瞬間凝氣指尖,微微曲指彈出,數道氣流盡數如利器一般,朝着齊南北後背而去,他閃躲不及,重傷之下吐出一口鮮血。
下一秒男子已經飛身掠至齊南北身前,負手而立。
“讓你滾的時候。”男人雖仍笑着,但眉眼冷峻,聲音也格外地恐怖低沉,“你才能滾。”
這個聲音壓迫力強勁,齊南北瞬間猶被五雷轟頂,下一秒,竟不自覺地匍匐而跪,卻被男人一把托起,朝着他胸前就是一掌,将其擊飛了數丈之遠。
“現在,滾吧。”
說罷,男人立刻收斂了目光的狠戾和陰霾,轉身時,又是一副春風拂面的表情,笑顔如花地朝着林唯昭這邊走來。
捂着悶痛不止的胸口,林唯昭終是憋不住那口瘀血,“哇”地一聲吐了出來,身子半邊的重量基本上全由一邊的虛煙托着,他眼神渙散地又瞧了眼逐漸靠近的那人,旋即昏倒。
再次睜開眼時,林唯昭察覺自己已經躺在了車廂的車榻上,敞開的胸膛蓦地傳來一陣涼意,讓他不由一怔,擰起眉頭就見尺素正在給他塗抹藥酒,處理胸口處的瘀傷,才放下心來,便沒有亂動。
待尺素将他衣衫整理妥帖,退到一邊,他才不舒服地朝左翻了個身,迎面看到對面車榻上,也側躺了個人,那人滿面笑容的勾着唇角端倪着他。
“你?”林唯昭微微一怔,忙欲起身,被齊南北打在胸前那掌,起初隻是感到一陣氣窒,眼下,胸口的疼痛感倒是分外明顯了起來,頓了頓,隻能遲鈍地扶着榻邊,緩緩起身。
尺素見狀,立刻伸手,扶着他端坐起來。
林唯昭疑惑地望向那救了自己的男子,低聲問道:“尺素,他?”
“我本想用點銀子打發他去自己買酒喝。但他不幹。還厚着臉皮自己上的車。”尺素白了眼那人,語氣平平,複又道:“但我打不過他……”
微微一咳,林唯昭伸手一攔,止了尺素的後話,待坐穩,雙手抱拳地感謝道:“謝少俠相助,不知如何稱呼?”
男人懶懶地坐起,理了理衣袖,雙手抱拳輕輕回了個禮,颔首笑道:“卑卑不足道,方笑古。笑談的笑,古今的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