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戴着的鐵鍊被拖出了聲響,林唯昭從懷裡的盤子中,撿起一塊綠豆糕就往嘴裡塞去。可能在客棧昏迷那幾日,一直處于辟谷狀态,如今他确實是餓了,而且體力消耗過多,也不利于思考。
見他将盤内的糕點吃了個精光,秦彧略感吃驚,頓了頓,才繼續開口問道:“客棧裡,你們原是三人入,第二日後,卻隻留兩人,那一人呢?去了哪裡,與你是何關系?”
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林唯昭擡眸,輕蹙眉頭道:“那一人?”
見他終是開了口,秦彧眼珠一轉,似是找到了切入口,又道:“沒錯,一玄衣男子,還騎了匹名貴白馬。”
果然說的是方笑古。
林唯昭蹙眉,斜睨了秦彧一眼,哪怕與那人不對付,也不能讓眼前之人察覺他孤立無援,否則前有狼,後有虎,處境隻會更艱難。
微微颔首,不動聲色道:“手下,有事先行回莊。”
秦彧微微一笑,樂道:“手下?我看着不太像啊。何況,你當時求助于我,說自己是被賊人綁劫到此的商人,希望我可以給你行個方便,找個地點暫避。”
既然讓我幫你躲藏,說明不止他,就連屋裡剩下的一人,也不太可能與你是一條道上的人才是。”
林唯昭擡眸,雙目沉沉,淡淡道:“柯雲寨的二當家假裝成店小二,若說你演技精湛,瞞過了我們。我為何不可以裝成落難的商人,與手下一同玩鬧,戲耍旁人?”
“林少莊主是演了個傻财主嗎?明知此地土匪橫行,卻偏要裝作商人,還要整出一個被人綁票的戲碼?”秦彧雙眼微眯,若有所思道。
微微一怔,林唯昭自然不知此處到底是何地,或許他在客棧内同秦彧求助的那番言論,本就令人可疑,沉默半晌,蹙眉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是當真能會一會你們,又何樂而不為。”
“這麼說來,不是我綁了你,反是你原本就有意拜訪我們柯雲寨。桃湖山莊的做派,真是令在下歎為觀。”
秦彧暗暗思忖,也并不是不無可能,但仍懷疑,挑眉道:“隻是不知,我們是敵是友?”
輕蹙眉頭,林唯昭睨着秦彧,冷聲道:“不久之後,桃湖山莊便會派人,親自登門拜訪,是敵是友,全看柯雲寨所為。敢問二當家你做好準備了嗎?”
聞言,秦彧臉色微變,神色凝重地沉聲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永遠找不到你。”
“可以試一試。”林唯昭挑起好看的眉眼,慘白的面容卻莫名揚起了一絲生機的挑釁。
“難辦了啊。”秦彧面露困色,為難道:“我們不能做朋友嗎?非要這樣争鋒相對。”
再次聽到那個刺耳的詞語,林唯昭緊蹙眉頭,擡了擡手中的鐵鍊,悶聲道:“江湖結交自是樂意,隻是你這般行為,我不覺你是為了結交而來。”
雙手抵住額頭,秦彧搖首輕笑道:“罷了,那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是桃湖山莊少莊主林唯昭的嗎?”
“好奇又如何,不好奇又如何?”視野掃了一圈屋内,林唯昭擡眸,神色淡漠道:“費盡心思将我帶至此地,隻是為了向我強調,你認出了我的身份?”
“認出你時,我很高興。”
盯着眼前那人的臉,秦彧笑道:“畢竟,十年前的你和現在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借着幽暗的燭光,林唯昭細細打量了他一眼,此人看着很是年輕,十年前應該也沒多大年歲才是。記憶中卻搜索不出這個人,不由蹙起眉頭,遲疑道:“我曾經開罪過你嗎。”
“開罪?”聞言,秦彧微微一怔,複又搖頭,大笑道:“不,你完全沒有得罪我。反而是我很欽佩你。”
林唯昭回憶不出任何值得欽佩的事,隻覺此人一直答非所問,一不解答自問自答,二不說明來意,不知究竟何為。
眼下又被控制住手腳,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脫困,他便蹙眉思忖,不再言語。
“對,對,對。”見他那雙口緊閉,仔細思忖的模樣,秦彧不由心生歡喜,古怪地笑道:“對,就是這個樣子,和那時一模一樣,也就是這個樣子……”
思路被打斷,林唯昭警惕地望向那人。
蓦地,卻見秦彧閃身一過,忽地行至燭台邊,輕輕一吹。
“有人來了,我們換個地點再說。”
燭光的殘影一閃而過,搖曳的燭火瞬間熄滅。
眼前瞬間便被黑暗覆蓋,林唯昭隻能聽得“咔哒”一聲,還未反應,就覺自己便被人輕輕一推,向後倒去。
迎接而來的不是堅硬的床闆,而是毫無支撐的懸空感,身子倒墜于下,身後似如無底的深淵,林唯昭暗叫不妙。
“下面機關重重,請務必不要妄動。”
那人言語剛畢,林唯昭雙瞳猛然一縮,隻覺被什麼吸住了一般,被一道不知何處的力量拖着,更快地朝着黑洞中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