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陣莫名的劇痛湧上心頭,不由一怔,方笑古立刻緊緊按住那劇烈跳動的心口,眉頭一緊,腳步慌張地朝着客棧外跑了出去。
強撐不适,他緊按胸口,縱步而躍地急急行至城外,在一叢林深處停了腳步,背靠在一粗壯的槐樹邊。
蓦地,胸中一陣翻湧,鮮血順着口唇漫出,簌簌滴落在衣襟之上,不由擰起眉頭,心中暗道:“原來方才在屋内,胸中突然出現的無名邪火,便是這魔性竄了起來。但往日,即便走火入魔後,隻要自己稍加克制,也可保安然,如今這般氣血逆行,怕是被林唯昭弄得心思徹底亂了。”
緊蹙眉頭,鎖住胸前大穴,又暗笑道:“枉你踏遍刀山火海,曆過千難萬苦,終從地獄而歸。但又不甘紅塵寂寞,會了點露水情緣,卻自覺索然無味,便以為斷情絕義,從此世間唯己獨行客,再無牽挂。”
伸手揩去唇角的血漬,方笑古搖了搖頭,不由失笑道:“這次竟是直接栽在了個男人手裡,不僅為他用了七重功法再緻走火入魔,還對他起心動念,差點被魔性控制。”
“為了個秘笈,把自己折了進去,結果那家夥還什麼都不懂,更是可笑至極。”
“啪嗒!”
忽聞耳畔傳來微弱聲音,似是旁人踩到了枝丫的腳步聲,方笑古眼神一凜,倏地擡肘,雙指聚氣,屈指朝那側襲去,喝道:“誰!出來!”
“小古,是我。”随着林中驚鳥四飛,就見一女子身襲月白藍的雲雁細錦衣,伴着輕風,如雪般的長發随風飄逸,腳下輕盈地縱步飛身而來。
雖是一頭的白發,但歲月并沒侵蝕她容顔,而一雙烏黑得像黑色潭水似的眼睛,深不可測地瞧不見心思,透着年歲的滄桑。
待她站穩,匆忙幾步掠至方笑古身側,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蹙起細長的彎眉,仰頭望向他,焦急道:“你口角怎麼有血痕?受傷了?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中途難道又發作了?而且,葛青不是說你已經拿到了陰符經嗎?為何還是如此?”
見到來人,方笑古先是松了一口氣,但女子連珠式地發問,讓他不由頭疼起來,不動聲色将胳膊從她手中抽開,輕蹙眉頭,啞聲道:“我無礙,隻是先前出了點意外,眼下時間匆忙,未來得及調理。”
“柔娘?你為何趕來?”
倏然擡眸,似有所察,方笑古擰起眉頭,忽道:“路上這麼危險,若是出了事怎麼辦?”
被喚做柔娘的女子,展開眉眼,伸手撫上方笑古的發頂,輕輕一拍,淺笑道:“在蒼山派清閑,悶得慌,所以來瞧瞧你,放心,你看我不是安全到了這,還找到了你。”
微微一頓,她收回自己的手,沉默半晌,複又輕聲問道:“既然已得陰符經,桃湖山莊的林少莊主,你會如何處置?”
“不如何。”默然地轉過身,方笑古擰起眉頭,淡淡道:“因為尚未得到。”
“尚未?”倏而擡眸,柔娘一把将那人拉到身側,睨着他的側臉,臉色大變,驚慌道:“你說清楚?你時間不多了,小古!若是不能盡快……”
“柔娘,你聽我說。”
見她着急,雙手按在她肩頭,方笑古放緩了語調,輕聲寬慰道:“陰符經在三年前,被失蹤的林羽然帶走了,林唯昭手中并無秘笈,我能依靠的,隻有他腦中所能記下的部分。”
“索性,他對我有了信任,願意将經文默于我,隻是眼下,他身上之傷也因我而起,我并不好多加催促。”
聞言,柔娘又是一驚,蹙眉道:“林唯昭受傷了?為何?我先前不是說要恭敬有禮,不可動手強奪嗎?”
“我沒有。”搖了搖頭,方笑古睨着那人的雙眸,輕聲道:“不管如何,現在都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回了客棧,我便喚葛青一路護送你回蒼山派。”
“小古,我很擔心你……”
頓了頓,方笑古微微一怔,複又揚起眉眼,輕笑道:“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小古。”蓦地擡肘,伸手撫上方笑古仍然蹙起的眉頭,柔娘擔憂道:“這次見你,為何隻覺你心事重重,你方才在林中,一個人自言自語什麼?”
眼神一暗,向後退了一步,方笑古仰頭望着蒼茫無際的天空,忽道:“柔娘,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是不是詭計多端,心思深沉,難以琢磨……”
“走!”柔娘皺着眉頭,快了幾步,一把拉過方笑古,邁步朝着城内的方向走去。
“走哪裡?”方笑古一驚,掙開她手,猛地停住腳步。
“帶我去找林唯昭。”柔娘不予理睬,再次拽起他胳膊。
“你想做什麼?”方笑古腳下不動,慌忙按住柔娘,正色道,“不需要你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