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絕影載着二人。
半柱香後。
“絕影不聽我指令了。”林唯昭拉了拉缰繩,發現絕影出了城門後,便一直不在他掌控之下,而是自顧自地奔跑着。
“它有自己的想法。”擡頭望着前方的路,方笑古半眯着眼睛,喃喃道:“放心,不會害我們……”
“會去哪裡?”
“出路……”方笑古竭力保持自己清醒,用手捂住自己不斷湧出血水的胸口,不由擰起眉頭,咬牙道:“眼睛還看不見嗎?”
眼前仍舊灰蒙蒙一片,林唯昭搖首道:“不能。”
方笑古喃喃道:“看不到……不會慌嗎……”
“能從天鎖司虎頭脫險,已是萬幸。”
風吹之處,還伴着淡淡的血腥味,林唯昭微蹙眉頭,沉聲道:“為何不随柔娘他們一起逃開,還要回來?”
因為你有危險。壓下心中所想,方笑古沉默了會,隻道:“有東西忘了拿,回去看看……”
一個時辰後。
絕影在林中急速地穿行而過,複又竄入一片竹林之中,在竹林盡頭的小院前,猛然停下了馬蹄,發出嘶鳴。
小院屋内的竹門被豁然打開,葛青與柔娘探出身來,看清來人後,慌忙趕來。
看到熟悉的身影,方笑古旋即閉上雙目,輕笑了聲:“原來是到了這……”說罷,便身子一歪地向側面倒去。
見狀一驚,柔娘快步上前,迅速趕至馬下,雙手将方笑古托住。
“!”林唯昭聽到身後響動,及時反應過來,立刻扭身,欲将他拉住。但也未能止住方笑古倒下的趨勢。
好在葛青縱步而至,擡肘将昏過去的師尊從馬上拉下。
睨着師尊煞白的面色,葛青不由擰起了眉頭,從未見他如此狼狽,伸手探上方笑古的鼻息,心中暗道:“氣息這麼弱!”
柔娘蹙起眉頭,雙目沉沉地凝視着林唯昭,許久才将視線收回。
望着方笑古胸口處與衣服融為一體的濕潤,伸手撫上,探手一看,才驚覺那是血水,急道:“快!把他抱到屋内,我還有止血的金瘡藥!”
說罷,她便腳下不停地跟着葛青向屋内跑去。
聽他們語氣這般焦急,林唯昭不由蹙起眉頭,這一路上,方笑古明明聒噪異常,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話……
莫不是真如陸平川所言一般,傷的很重?
想及于此,林唯昭心中生駭,欲翻身下馬,卻忽聞竹林深處傳來馬鳴之音。
絕影突然發狂般地嘶鳴着,不受控制地撩起前蹄。
“絕影!”
眼前如蒙塵垢,仍看不清景象,林唯昭雙手緊握缰繩,竭力克制住它的躁動,咬牙道:“有人跟來?”
似有所明的絕影再次發出嘶鳴,甩了甩頭。
林唯昭忖思片刻,将身後之劍迅速解下,持于手中,另一手擒住缰繩,引馬轉身:“走!”
白馬載着他複又奔入竹林之内,行了十幾裡,疾馳之中,重疊的馬蹄聲漸漸清晰。
林唯昭輕合雙目,凝神靜氣,定了定氣息。
“找到了。在這裡。”不知何人高喊了一聲。
微蹙眉頭,雙耳更加清晰地聽到,馬蹄聲與馬鳴音在他身側聚集而來,林唯昭立刻止住了絕影的步子。
四匹馬從四個方向而來,将林唯昭圍困中央。
“耐心我有,但不多。”一襲绯紅官袍,穿戴整齊,面上也無一絲髒亂的陸平川端坐馬上,眯着雙眸,睨着孤身一人的林唯昭,沉聲道:“如今你去而複返,也是知錯能改。”
“陸平川。”輕蹙眉頭,林唯昭微微側首,反問道:“天鎖司與桃湖山莊井水不犯河水,對我咄咄相逼,與你有何益處?”
沉默半晌,陸平川擡眸,淡淡道:“林少莊主,似乎不想同我叙舊。”
“因為你好像不是來叙舊的。”林唯昭沉聲道。
“我們三算是青梅竹馬了吧?”
“是,我們自幼相識。”林唯昭微微颔首,雙手抱拳道,“既然陸大人如此念舊,不知可否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放了我一回。”
“我們如今各自為營,實屬無奈。”陸平川見他識趣,旋即松了眉頭,繼續道,“但論交情,我與楚孟交情更深,他請我做事,益處隻是考慮的一個因素,并不是全部。或者說,即便楚孟不給我好處,我也樂意。”
“你是不肯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