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柔娘和表哥總是幫你說話。明明你才是最麻煩的那個人!”停住了聲音,葛青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昂首看了眼師尊所在的竹樓小屋,又瞄向師娘所在處。
見她在距離這邊稍遠處的竈台邊,葛青随即腳下一動,一把扯過林唯昭的衣領,藏在不被柔娘視線所在的角落後,才壓低了嗓音,咬牙道:“天鎖司那幫人因你而來,表哥受傷也是因你而起!”
睨着這怒意滿滿的青年,林唯昭沉默須臾,葛清平對自己存有很大敵意,若不盡快緩解二人的關系,隻怕此後會惹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要是死了!我一定會讓你陪葬!”見他不答,葛青怒意更甚。
“一命抵一命?”林唯昭倏然擡眸,一把扯開葛青手腕,将人推開,蹙眉道:“你當真認為抵得了?若我給了你這條命,你便覺得可行了嗎?”
“少開玩笑!”聞言一怔,葛青蹙眉道:“你一個人的命值幾個錢?他的命誰也補不來,别給自己臉上貼金!”
林唯昭輕蹙眉頭,沉聲道:“若你們不與我相識,便也不會有此遭遇;若他不出手相助,便不會出現災禍。你是不是這麼認為?”
“沒錯,你就是個災星!”
“這世上有很多人,明知鬼神之說不可盡信,卻仍是笃信不疑。你可知為何?”
“因為他們蠢!不知凡事皆靠人為!”
葛青答完,便覺煩躁,自己幹嘛有問必答,旋即怒道:“林唯昭,你與我左顧而言他,算什麼英雄豪傑!”
“若凡事皆能天随人願,事事如意,就不會有人燒香拜佛,也不會有人求仙問道。”
“你想說什麼!”
“事與願違便怨于他人,不正是你嗎?”林唯昭擡眸。
葛青挑起眉眼:“我聽出來你暗罵我蠢了,但你又好在哪裡?堂堂莊主,卻連一個值得信任的手下都沒有,這一路若非表哥心好,數次救你,你又能活多久。”
“好心救我?你當真以為方笑古未曾權衡利弊,便輕易出手相助嗎。”秋水般的雙眸沉靜異常,林唯昭沉聲道:“不完整的陰符經等于廢本,因此,我還不能死。”
“所以。”葛青眯起雙眸,若有所思道:“這才是表哥冒死相救的原因。”
“天鎖司一事,是我害方笑古受傷,我自會負責到底。”林唯昭輕蹙眉頭,颔首道,“你對我有怨言,我能看出,若我哪裡得罪了你,不如明說。”
他越是這般句句在理,葛青越是氣憤不已,眉頭蹙得越緊,冷哼道:“你哪裡都讓人讨厭!”
“你們與我相識,本就為陰符經。”林唯昭倏然擡眸,雙目沉沉地凝視着眼前人,坦言道:“你如今對我不滿,是因為手足之情不被重視,倍感落寞嗎?”
“林唯昭!”被說中了,葛青氣得嘴角發顫。
以往在蒼山派裡,哪怕他犯了教規,師尊都一笑置之,但如今,與林唯昭有關的事,他就沒少挨師尊斥責。
他是真得很落寞。
“我是說不過你。”憋了一肚子火的葛青雙目一凜,冷聲道:“你讓我打一頓,消了氣也行!”
電光火石間,就見那人探掌而來,林唯昭眉頭一緊,立刻側首閃避,急急地向後掠步而去,葛青緊追其後。
拳腳之風掃過翠竹,竹葉簌簌落下,匆忙掠步,林唯昭閃身再避一招,卻見那人徒手捏裂他身側粗竹,心驚道:“招招鎖喉,刁鑽緻極,你想要置我于死地嗎!”
“不敢,你當然不能死。”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露出滲人的寒意,葛青冷笑道:“但活着的方法有很多。”
聞言一驚,林唯昭就見那人忽地翻手而來,一把鎖住自己的手腕。
劇烈的疼痛頓起,林唯昭擰起眉頭,立刻反手扣住葛青單臂,欲借力将他甩出。
但又被葛青反拉一把,二人同時重重地摔落在地。
“停手!天鎖司還可能去而複返!”反應迅速的林唯昭一腳将他蹬開,翻滾而起,疾步退開數步。
蹙眉看向左手,發覺手腕已經錯了位,不待林唯昭停頓,就見那人再次躍步而來。
手中招式不收,葛青冷聲道:“與我無關!”
見狀,右手化氣,散波化形,林唯昭雙眸一凜,立刻翻掌而上地朝來人胸口打去。
看似軟綿無力的一掌,瞬間将葛青擊飛,連退數步。
從地上踉跄着爬起,按着胸口,啐了口血,葛青擡起頭,詫異道:“你這是什麼招子!你到底還藏了多少東西!”
“狡兔三窟,不過求生。”林唯昭擰起眉頭,托着錯位扭曲的左手手腕,咬牙道:“我很感激方笑古不顧危險,救我一命。但當初,若不是你們将我擄走,何以陷入今日局面?
你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将危險和麻煩置于身邊?”
葛青緊蹙眉頭,狐疑道:“誰?”
聞言一怔,林唯昭發現和他溝通不能,便不想再多費口舌,隻道:“如今我已負傷。你的火應該也消了,到此為止。”旋即背過身去。
托着扭了位的左手,蹙着眉頭緊閉雙目,林唯昭深吸了一口氣,冷汗從額角順流而下,忍着劇痛,一咬牙将手腕重新掰回正位,脫了力地睜開雙眸,心道:“玉淵宗何時也會這種分筋錯骨的招式了。”
望着林唯昭的背影,葛青心裡有點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