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步路走得異常緩慢,方笑古瞬間冷了眉眼:“那你是找死。”
“找死不找死,小生不知道,但你别忘了,小生是你救命恩人。”壓低了嗓音,七星笑容和煦,看似随意地将他摔上床,揚起聲調道:“你可得好好休息。”
“輕點!”虎落平陽被犬欺,方笑古暗罵一聲,再一擡眸,就見林唯昭已經走到了床榻邊。
“方笑古,你……”林唯昭輕蹙眉頭,沉默了會,悶聲道:“老老實實躺着這麼難嗎?”
聞言,方笑古如實回道:“你在,我就老實,你不在,我保證不了。”
“如此嗎?”林唯昭微眯雙眸,點了點頭。
方笑古若始終如此,那便總也好不了,自己更趕不上論道大會,所以眼前這個人才是最需要迫切解決的麻煩,輕笑道:“七星你出去一下。”
“啊?林公子。小生在這裡還能照顧……”
“出去。”再次幹脆地說出兩字,林唯昭面上笑意不減,但言語多了幾分命令之味,把七星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僥僥地退了出去。
側首,看到門外月影下的人影,林唯昭搖了搖頭,補充道:“不許偷聽。”
“知道了。”七星不樂意地應了聲。
等人徹底走遠了去,屋裡就剩了他倆,林唯昭收斂了笑意,低聲警告道:“不要仗着自己是病人,就為所欲為。”
方笑古也是一怔,這是生氣了?但沒覺得自己做得有多過分,下意識脫口而出道:“我沒做什麼。”
“你當我看不出來嗎。”打斷他的狡辯之詞,林唯昭蹙眉道:“三番五次故意摔倒在地,還拿着找我做幌子,你是存心惹我心急嗎!”
不待方笑古再反駁,林唯昭立刻道:“不許再亂折騰!沒好徹底之前,你老實躺着!”
“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見林唯昭脾氣發的如此柔風細雨,方笑古不由暗笑,但心中卻是一暖,輕咳了一聲,試探道:“你心急?何故?”
“你因我而傷,自然不能棄你不顧。你若總好不了,我也幹不了别的事,自然心急。”
方笑古仰起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唯昭,沉聲道:“可有心疼?”
聞言一怔,林唯昭反問道:“你問這做什麼?”
明知此人情竅不開,方笑古卻也自欺欺人一般,故意道:“你若是心疼我,我就不折騰。所以,林兄,你心疼我嗎?”
“心疼你就不折騰?”古怪至極,林唯昭心想,但也不由陷入沉默。
想起剛入小院,見到方笑古之時,但隻是稍加回憶,便覺不舒。
輕蹙眉頭,林唯昭沉聲道:“你受了重傷,在馬上還不停地與我說話,應是在強忍傷痛……若不是我眼睛恢複清明,得見真景,我怕是會一直被你蒙在鼓裡。”
緩緩擡眸,林唯昭輕蹙眉頭,喃喃道:“那日在院内見你,佯裝無恙的樣子,隻覺斷裂的肋骨作痛,似有千斤重石壓上心頭……”
聞言,既怕擾了他的後話,亦怕他就此跳過,方笑古不由憋了口氣,緩緩道:“你覺得為何呢?”
不自覺地伸手按上胸前,林唯昭颔首,心想,且不論方笑古這番相助動機如何,已非過客所為。
受人恩果千年記,人情亦最難還。
“我雖不想承認,但這心中不爽,怕是因為,我欠了你一聲謝謝。”林唯昭面色凝重,擡了頭,鄭重道:“陸平川雖不會傷我性命,但他此行目的并不單純,若非得你相助,我定會受制于人,于我山莊也不利。
方笑古,多謝你仗義相助。”
方笑古雙瞳一怔,吃驚之餘卻搖了搖頭,失落道:“不謝……”
長歎了一口氣,方笑古擡起頭,心中苦笑道:“林唯昭這般說來,怕與情愛無關,隻是一時的于心不忍。但哪怕如此,都足以讓自己徹底淪陷,病入膏肓的是我自己才是。”
沉默了半晌,望着那人似秋水的雙眸,緩緩道:“罷了,若說我折騰,那你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
“先前總想讓你留下,是想你千針散發作之時,有個可以歇息之地,但你偏要在門口吹冷風,自己找罪受。”
“你怎知?”
“耳朵聽的,要不是怕突然喊你,會讓你更無法凝神聚氣,早就給你喊進來了。 ”
臉色一沉,方笑古視線下移,盯着他不自然的手,怫然不悅道:“還有,你左手怎麼了?”
“沒怎麼。”隻覺這人的觀察力很是可怕,林唯昭将紅腫之手往袖子了縮去。
“别藏了,你那手到底怎麼了?”沒什麼力氣,方笑古拽住他衣袖,也隻是松松地捏着一角,往上拉起。
“怎麼傷的?”紅腫的手腕映入眼簾,方笑古擰起了眉頭,還以為他是原先傷口裂開,怎麼又添新傷。
将袖子放下,林唯昭不想暴露了方才之事,遮掩道:“打水的時候,把手扭了。”
“你是瓷做的嗎?一碰就碎?打水怎麼會扭傷?”
“打水的時候,摔了一跤,把手扭了……”
“水也打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