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此等挑釁嘴臉,林唯昭也失了耐心,冷聲道:“方笑古。”
“先放手。”那寒意都讓自己不禁縮了縮脖子,方笑古見好就收,輕拍他攥着自己衣襟的手。
緊盯着眼前人,林唯昭有些猶豫,生怕這人再說了什麼。
“你不喜歡聽,那我就不說了。”方笑古寬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待人松開自己,他理了理衣襟,才繼續道:“那日我不想引火上身,才故意佯裝不能模仿劍法。實際上,虛煙所說的劍法走勢不難模仿,或者說,用了沉劍更是易如反掌。”
聞言一怔,林唯昭輕蹙眉頭,若有所思道:“易如反掌。”
方笑古悄然轉身,眼波一轉,複又望向陸薄煙,旋即揚聲道:“玄同宗是否有一劍法叫落葉歸根。”
陸薄煙蹙眉道:“有。”
“聽貴宗人說,落葉歸根式的劍招屬直刺入縱向出,故傷口呈‘7’字形。”方笑古故做思忖道。
似有所察,李晚枝心中一驚:“得罪。”
說着,便立刻伸手撩開紗幔,揭開蓋住女屍的白布,蹲身解開其前衣襟,露出其胸前右上方的傷口,再次确定道,“這受了劍傷的女屍,傷口也是‘7’字形。”
衆人一片嘩然。
但方笑古的言辭之中,漏洞百出,更談不上證據,陸薄煙當即否定道:“來何地歸何地,才稱之為落葉歸根,何談什麼直刺入縱向出?”
“這劍傷還在他處見過。”蓦地,林唯昭忽然開口,“一月前,惠安城潇湘玉館内,有具女屍,屍身傷口也是如此。”
即便知其所指,白解語卻一言不發地緊抿雙唇。
陸薄煙微蹙眉頭,心中暗道:“林唯昭所言,莫不是虛煙所說的惠安城風波?若未記錯,那女屍似是花魅教中人,但她們為何不借題發揮。”
聽到“潇湘玉館”這四字,江除雲恍然大悟地張大了嘴,啞然道:“難怪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原來是葛青後面的話。”
瞪了江除雲一眼,白解語狐疑道:“什麼?”
江除雲立刻搖了搖頭:“沒……”
若如葛青所言,當真有人蓄意引發玄同宗與花魅教之間的矛盾,以玄同宗劍法殺了潇湘玉館的翠萍。那眼下,一具同樣死于玄同宗劍法的屍體,加上一具被玄同宗弟子淩辱的屍體,又是否也是他人刻意為之?
想及于此,江除雲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阿彌陀佛。”靜意雙手合掌道,“陸宗主,貧僧也想請教,落葉歸根究竟是何種招式。”
“靜意大師。”本應抓住機會死咬不放的花魅教突然沉默,本該置身事外的靜意卻忽然開口相逼,二人的态度讓陸薄煙眉頭一緊,“您是何意?”
靜意沉聲道:“惠安城風波牽連甚廣,貧僧略知一二。所以希望陸宗主如實相告。”
“大師,落葉歸根是我宗基礎劍法,并非虛言。”說着,劉峰拔出手中長劍,淩空一躍,一劍刺向紅柱,複又收劍轉身,“請看劍痕。”
“直刺入,直刺出,是這第四式的标準劍法。”望着紅柱上僅有的劍孔,劉峰輕蹙眉頭,補充道,“但因這招需轉了劍氣,加上我宗所用之劍較沉,故而常有宗門年輕弟子出現直刺入卻縱向出的情況。”
“年輕子弟。”聞言,林唯昭微眯雙眸,追問道,“是否包括遠赴桃湖山莊,請我來此的小道長?”
“你說的是虛煙。”劉峰回道,“他雖是入室弟子,但入門尚淺,同衆人一樣,基礎劍法由前輩指導。”
“一般由何人教導?”
“入門早的前輩。”
“那前輩又是何人?”
“竹綠和松青。”
“可否請來一問。”
——一炷香後——
被人喚來的竹綠與松青邁步入殿,行至正中,望着地上的屍首,兩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抱拳道:“師父,師叔,各位前輩好。”
眼見靜意大師也知了事情,讓對事情原委并非完全清楚的陸薄煙更加顧忌,蹙眉道:“林莊主,人已經來了,你想做什麼?”
“先問個問題。”不待林唯昭發話,方笑古指了指地面,挑眉道:“這幾具屍首,你們可認得?”
蹲身觀察片刻,竹綠旋即起身,抱拳道:“認得,是我宗被逐出師門的子弟。”
靜意大師颔首道:“說的與陸宗主一緻。”
白解語不以為意,當即反駁道:“方才廳内弟子去喚來他們,若想串通,很是容易。”
“确實,不過我本身也不打算問他們這些。”林唯昭微微颔首,面向二人,直接了當道:“請二位師兄背對而立,以東北二面的紅柱為靶标,施展玄同宗基礎劍法落葉歸根式。”
“這是何意?”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看陸薄煙向二人點頭,便旋即照做。
不過一瞬間,二人已同步完成了劍式,收劍後同時走回大廳正中。
衆人望向兩面紅柱之上,東面隻有一個劍孔,與劉峰演示的無異,但北面的劍孔下拖了個尾巴——
呈“7”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