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接受你的議價,不過不是你說的那些理由。”微微停頓,方笑古眯起狹長的鳳眼,輕笑道,“一千兩黃金當做你的嫁妝,那一紙契約則是你與我的婚書。”
林唯昭握着筆的手微微一抖,一如往常的玩笑之言,卻多添了自己千思萬想。
他再清楚不過,這契約給出再多的好處,也不是方笑古應下的緣由。
他能答應,完全是因為自己。
“林兄。”見林唯昭悶聲不言,也是意料之中,方笑古側目望去,“畢竟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至于我怎麼理解契約,那是我的事了。”
林唯昭微蹙眉頭,倉促回道:“是,随你。”
正如方笑古所言,目的已經達到,自己又何必較真。何況,他也清楚,契約不過是自己良心不安的慰藉。
但——
筆尖墨汁悄然滴落,林唯昭都未察。
見他失神許久,狀似有恙,方笑古快速走近:“哪裡不舒服?”
“沒……”聞言,林唯昭垂了眸,墨漬在紙張中心漸漸暈染開來,一怔,“沒事。”
将亂作一團的紙揉到一邊,慌忙擡手,再次讓筆浸滿了墨,他立刻落筆,試圖讓其他思緒占據自己的大腦,行雲流水地快速書寫起來,但最終也未能帶走自己紛亂的思緒。
到頭來,自己還是利用了方笑古的情誼……
半炷香後,林唯昭停下手中之筆,擱置于筆架之上。
将那寫滿字的紙輕輕一抖,單手遞出:“有無問題,你請過目。”
伸手接過,鼻尖尚能嗅到陣陣墨香,方笑古看罷,晃了晃紙張,悠悠道:“大體來說,沒什麼問題,隻是這‘不得隐瞞魔教行動’是指什麼呢?”
林唯昭仍低着頭,悶聲道:“為了清心經,玄同宗裡有人接應你,這就是重要行動。”
“既然你都明說了,那我也可不隐瞞,但得加點。”方笑古将紙張輕放桌面,順手拿起毛筆,在其旁加了幾個字。
“不得隐瞞影響桃湖山莊利益的魔教行動。”念出完整的一句話,林唯昭思忖片刻,颔首道,“可以。”
“好。”方笑古伸出大拇指,碾了碾紅色印泥,旋即點按在紙上。
确認了手印,林唯昭随即将紙張折疊整齊後收回袖口,猶豫半晌,才起身道:“在玄同宗,你的接引人是如何聯絡你的?”
“一千兩黃金還沒到手。”方笑古回道。
動作一頓,林唯昭輕蹙眉頭,擡眸道:“回了桃湖山莊,自會給你。”
方笑古輕揚眉眼:“回了山莊才能給的話,那你問的事情,得等我跟你回了山莊後再說。”
瞪着這不好糊弄的‘賣命人’,林唯昭緊抿雙唇,忽覺自己方才的思考都是多餘的,狡猾如他,何必多慮。
沉默須臾,他開了口:“山莊留有一定金額的銀兩在此地的錢莊,應該是足夠。但若想取來,也得順利出了玄同宗再說。
可如今别說是我,就連你都不能下山。”
方笑古淡淡道:“這戲還沒唱罷,為何要下山。”
“這麼說來,你是有了必成的信心?”林唯昭輕蹙眉頭,他到底作何打算。
方笑古微眯鳳眼,淡淡道:“這裡可不止花魅教一派,至于魔教是不是都為了清心經而來,我并不清楚。
可這畢竟是個立功的好機會,大家定不會謙遜禮讓,而是能者得之。雖說我不想立功,但多個談判的砝碼,總比沒有的好。
我若告了你,你又想如何,是想與我們同流合污嗎?還是從中阻撓?與其讓你這般為難,你不如不知。”
“清心經你要拿便拿,我不攔,也攔不住。何況,以你方暗衛的足智多謀,欲奪經書猶探囊取物,更是不需我這種門外漢拖了你後腿。”林唯昭目光沉沉地審視着眼前人,繼續道,“你的聯絡人是否可知山下情況……”
“林兄的胃口是不是大了點,隻我一人還不夠,是想連我的人一并納入麾下嗎?”
“并非如此,你應該知道我用意。”林唯昭否定道。
“當然知道。你想用我的人,幫你打聽尺素的下落。若我的人出手,那不管她在宗門之内,還是在宗門之外,哪怕是在閻羅殿,都能尋得到。”方笑古勾起唇角,單手負背,另一手點了點案幾,長歎道,“但我為何要遷就你呢?若隻是契約而言,這事已經超出了範圍,你要以什麼身份來要求我呢?情郎嗎?”
“若我依你之言。”林唯昭微蹙眉頭,“你就應了?”
“自然。”方笑古眯眼笑道,“定是奉陪到底。”
“讓你失望了,我無憐香惜玉之心。”原還覺得自己利用了方笑古,現在看來,說不定是正中了他心意,林唯昭眯起雙眸,挑明道,“莫要忘了,即便你想聯絡自己人,也得出得去這東院之門。”
“誠然。”方笑古雙手環臂,正色道,“劉峰弟子将東院四周都牢牢把守,如今我無法利用武功突圍,自然出不得門。”
“互惠互利的身份,似乎對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