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地勢低平。四周卻是高聳而立的青山将其重重圍住。與她所處的小院倒是相似。不見外面到底是何處,擡眼隻有青山藍天。
也不知這是個什麼地方。瞞過将軍府的耳目,竟能将她悄摸帶到此處來。姜桐心頭微沉,看着前面遠行的背影,防備戒心十足升起。
此刻正值午後日頭下。陽光雖并不令人灼熱難安,可也架不住長久照之。更何況,還出在這野外匆匆趕路。
一絲燥熱悶氣,慢慢蘊含聚集起。
為保體力,姜桐逐步再行放緩。
前頭之人早沒了影子,留下的隻有一條被重力踩過的痕迹。沿着封直留下的足步,姜桐一路跟了上去。
路旁無多餘的遮擋樹木,待行到封直消失的拐角之處時,她便停了下來,稍加喘息。
還未松下一口氣,入目便見着男子一副氣定神閑之模樣。不是封直還能有誰?姜桐暗暗白了一眼,懶得出聲,靠着旁側陰涼坐了下來。
此間前方乃是一處夾徑小道。兩旁逼近的高山,涓涓溪水流淌于這山間之中。擡眼一望,前方直通到底。從那夾角空隙間延出去,外邊平坦開闊依稀可見。
姜桐暗自咂嘴稱奇,沒想到,這一頭竟是另一番天地。若是将拐角處掩上幾簇林草,那外人估摸将其難以看出。
“封公子今日來,莫不是要良心發現,将阿桐放了罷?”姜桐試探一聲,口中玩笑道出。
封直半晌不作語,索性閉了眼,一聲不吭。此情此景,竟是意外地眼熟。方才在小院中僵持的二人,眼下卻正是對調了過來。
存了心還是根本不屑之?姜桐撇了眼,無所謂間,也懶得再理。
兩人不言,靜靜待下以存體力。溪水一點點流動,封直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面色恢複好尋常之淡漠:
“姜小娘子若是歇夠了,那便繼續走吧。”
“封公子體力強健,自當不需多久。可小女體質孱弱,不勝勞力。還望封公子見諒,若你不介意,可先行一步,我自會跟上。”
封直如此之言,姜桐便也冷笑推辭放出。
“荒郊野嶺,隻這一條路,封公子還怕人跑了不成?”姜桐倦色滿面,瞧上去尤為憔悴。然秀眉淺揚,懶懶地再吱起聲:
“封公子既有本事,整座山頭想必都早已被你牢牢捏在手心。倘若我真丢了,對封公子而言,那尋個人還不是信手拈來之事?”
恭維之意淡含嘲諷。姜桐心生刺探,一步一步摸索前進。
可對方也不是個蠢人,憑着三言兩語,難以激出露餡來。言多必失,封直幹脆摒了聲,背影挺立,一絲情緒都未曾洩出。
雙方皆是不肯退一步,空氣中彌漫着無聲的對峙之意。
突然之下,步步踏風逼近。吹進姜桐身旁,三千青絲俱飄起。
“你若真覺累得緊,我這倒是有個法子。按照來時之行,提你一道如何?”
封直沒了耐心再磨蹭,直言挑明道出。其威脅之意,近在身旁聲聲入耳。女子隻要一點頭,下一刻他便會立即動手。
後頸之痛,姜桐當然不會忘。
“這怎能行?再勞煩封公子出手,該是阿桐不識趣了。”姜桐兩眼笑開,當即起身一下走在封直前頭。
适可而止,見好就好。眼下沒得能力,她當然不會與之作對唱反調。
封直滞眼一息,眼前女子。可謂是變臉之快,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下便晃到前方,快得讓人驚歎。
此前倒是沒看出,心眼子藏得還挺多?
未留給他多想的時間,不想再耽擱,封直一心将人交出去。最後一程,過了這一頭,那便可以甩手無憂。
兩人現下是齊頭并進,姜桐提着速,足不停歇一路小跑。封直輕而易舉地越過她,趕超前頭。
山間小道中,原隻有溪流盈盈索索,流淌之聲,此刻也回蕩着一名女子的大口喘氣聲。仿若正被一頭餓狼追逐,苦苦逃命奔跑般,不得停歇。
每每堅持不下,看着前邊出口愈加接近,姜桐便撐了下去。可小半個時辰已過,兩人一路腳不沾地,沒想到還未接近。
“停下……走不動了。”
姜桐擺手示意,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當下坐倒在地。溪水沁涼,攜帶幾分安穩之氣,撲到面上,好不爽快。
封直默許不言,自個挑了個陰涼地歇下。
潺潺小溪水,溫柔地穿過指縫。仿佛也順着一道滲進了肌理血肉中,燥熱鼓動地心跳被其輕輕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