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在胸口上的一堵氣牆,上下不接,偏偏就折磨那一塊。姜桐揮起重力,往下捶去,最後一擊,才終得将其疏通。
卡在喉間的肉塊稀碎落地。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被猛烈捶擊的胸腹也沒好到哪裡去。姜桐大口吸氣,根本顧不得身上之痛。
門外身影逼近,姜桐餘光掃過。正見來人往她身邊靠近,步速之快,熟悉的掌風襲來。以她此前所過的經曆,心頭頓生不妙之感。
姜桐驚然,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拉起身往後退開。
“……不勞煩封公子出手。”
掌風蓄起,險險擦過她的鼻尖。身後無路可退,姜桐不着痕迹,再将脖子往後一縮。
原是伸出的幫手眼下倒是顯得多此一舉。
封直斂氣,抿下薄唇不客氣道:“姜娘子最好看清眼下情勢,勿要再搞出别的花樣心思。若生出不該有之心,休怪不念此前舊情。”
冷言冷語,無故挾雜了幾分惱意。興許是方才從涼州城冒出的意外,又或是出手相助被拒絕生出的為難。
總而言之,落到姜桐眼中皆是一個模樣。封直封直,念得快些一口,那不就是個瘋子?
不過,難得看見這厮心緒不穩,姜桐自不會去觸這黴頭。咽下挑刺之語,先一筆一筆記下,日後好再說!
“封公子好言提醒,阿桐銘記在心。”姜桐低聲認下,側身一拐,慢慢往外處移動。待兩人拉開了些距離,适而鼓起聲道:
“佳食美肴,這一桌的珍馐有勞封公子費心準備了。隻是,阿桐擔是不得。不過飯食而已,随手送來些小食清粥,隻要能管得了飽的皆可。如此,封公子也能落得個省心安靜。”
她也能放心食之。
姜桐可不想再與這厮一道而食,脾性古怪不說,隻要遇見此人,便沒得好事!倘若今日真因一方小小肉塊憋屈噎死,豈不冤呼!
“封公子慢用,阿桐便不在此打攪了。”
輕音落下,也不管對面之人态度如何,女子提裙轉身即要踏出。
輕飄飄的衣裙随風擺動,步伐落下看似都十分松快。然而隻有本人才知,雙腿如灌鉛般沉重,每一步的邁出都十分艱難。
腿上疼痛可克服,可若是這身後之人突然出聲,那才是姜桐最不願發生的。
“姜娘子身上之傷尚未痊愈……”封直擡眸朝女子右側瞟去,口中淡淡吐道:“須得多多進食,是以補充姜娘子所失之血。”
熟悉冷聲來,姜桐隻恨自己不能堵住耳朵。刺得她頭皮一緊,好似萬針碾過腳底。讓她硬生生停了下來。
“有勞封公子費心了,阿桐這方小傷并無大礙。說起來——”她話音稍一頓,眸間遲疑憂看向封直:
“封公子這後背之傷才是真真嚴重,可得好生歇息,多多進食!”
女子秀美面容上滿是憂色摯意。明眸流轉,兩眉輕蹙,臉頰之上還殘留着因卡噎而漲紅之色。
“姜娘子身弱虛空,自得是需格外照料。”封直瞳眸微微收緊,清展的長眉也擰巴起。
其語中所含之意不容拒絕。
姜桐口中欲要再聲道去,可又見對面冷光泛起朝她而來。迫于情勢,隻得凝噎吞下不甘。
“如此盛意,阿桐當是不能拒道。”
空中半懸殘陽今日不知怎的早早便打道西沉,雲上昏暗,籠罩于封府之中,更顯蕭瑟孤寂之意。
姜桐若無其事回到原位,拾起銀箸懶懶伸手夾起一片玉藕送進口中,細細嚼動。垂下的眼眸似要擡起,不過下一息卻見其偏頭往欄處外瞧去。
口中緩慢動着,眼中目光落在遠遠天邊之外。原是清亮明眸下,仿佛也被天色染上了一層灰暗。
“倒是阿桐忙糊塗了……”姜桐塞完最後一口,忽而出聲道:“封公子這般放心離開帝都城,那封世伯的身後事可是安排妥當了?”
“與姜娘子無關之事,姜娘子還是少打聽為好!”封直艱難咽下食物,冷聲說道。
姜桐輕笑一聲,反問道:“封公子這話的意思是……阿桐可随便過問與我自身相關之事麼?”
“那封公子可否告知,此行會将阿桐帶至何處?”未等得男子回聲,她便再接而出聲,似玩笑般小心試探。
封直擺下雙手,輕微嚼動的口中似乎跑出一道嗤笑聲,極其細微。可若配上素日孤傲之态,那便是讓人瞅得極為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