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起的一道女聲,将佟氏張開的猩紅大口逼了回去。對罵的兩人同時低頭不語。
伍老三随後又擡眼,清了下嘶啞堵住的嗓子,小聲哈氣道:
“小人自是知曉。當初那宋老頭離開之時,小人便想從他手中從這地方買下。奈何這人死活不肯,偏生就這,不肯賣出。”
鼻下兩道長流噴出,伍老三趕忙一手抹了過去,再而接聲:
“唉,小人這也是沒有辦法。”兩隻圓溜小眼擠出了幾滴委屈:“前幾年大師給小人算過一番,這幾年須得尋個地方避避八字難頭,尋來看去就是這片!”
“這四周幾處都被小人買了下來,但偏生就這宋老頭不肯松口。有馮大人在背後撐腰,小人也奈何不得啊。”
伍老三說着間短腿往下一沉,敦敦實實靠在了一旁青牆上。怨聲道:
“最近這倒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來,小人才又重新打起這屋子的主意。況且,馮大人馬上便要調離沣縣了,哪裡還得空管得這些來。”
“哼!這嘴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呢!”一道尖聲譏諷道。佟氏扯開了小眼,翻聲拉下了一張大口:“娘子可别信這厮口中鬼話,這小東西最是愛唱戲了!”
伍老三跳起罵道,兩人又開始對聲起來。
姜桐轉過身去,撫額歎了聲氣。她在這裡不是來浪費時間,聽他二人一番攀扯撕咬的。
“娘子若是看着心煩,奴婢将他們一并處理了?”識冬見狀探聲問道。聽這兩人一番胡言,她也覺得煩人得緊。
“别别别……娘子若見着我這張臉便生厭,奴家馬上便滾。”佟氏一臉驚起,又恐那小娘子點頭應下,口中連聲吐出求饒之語。
伍老三也連聲附和道,拔起短腿便想溜走。然被黑影冷冽一瞥,縮着脖子又默默靠回去了角落。兩眼真真冒出一連串淚水來,悔恨不已。迷了心,竟然撞上了黑面閻王。
他與佟氏二人,所言倒也假不了哪裡去。
兩人一并在那巷口見着停在宋家舊宅處的馬車,好奇間便見着姜桐一行三人打開大門進了去。
四眼骨碌一轉,謀人又謀地,心下各有所圖,當即便合拍霸手欲欺上。嚣張橫行一貫如此的二人,卻沒想到,這裡頭看着文文弱弱的三人,竟這般兇狠。
癱軟下的二人都緊緊閉上了嘴,四周恢複了短暫的甯靜。
姜桐輕輕搖頭,示意識冬先勿動手。
“既然知道是有主之屋,那便管好雙腳。”姜桐笑語盈盈,一步一聲:“若是再有下一次,那這脖子上頂着的東西,恐怕是要找下一戶好人家了……”
溫溫柔柔的小娘子,一張口便要打要殺。在場幾人咽了咽口水。
“娘子放心,小人定然不敢再冒生這念頭,今日也是迷了心。”伍老三連聲保證。能逃過這一劫讓他做什麼都行。至于後面的事兒,那另當别論去。
佟氏也連連甩動着臃腫肥胖的身子,手下一把抹上了那猩紅的嘴唇,捂聲吱應:
“對對對,娘子您大可放心,奴家對這破院子可是半分想法都沒有的。”
“不像那某些人,成天惦記着……指不定之後反口便咬上。”佟氏斜眼朝一旁角落裡蹲靠的身影翻去。
大口一開一合間,充滿了落井下石的意味兒,恨不得再踩上兩腳,就差沒直接點明了。
姜桐雖未開口,但目光卻也落在了牆邊角落裡。面色淡淡,隻眼等待着伍老三回應。她這才将東西種下,人都還未離開,這二人便直接上門來搶院子了。也不知是真傻還是無畏,嚣張到如此地步。
妥妥來送命的!
伍老三氣得臉皮漲紅,見一旁的黑手擡起,仿佛下一刻便又要牢牢禁锢住他的喉嚨。他眼前發黑,感覺那股窒息驚慌似乎又重重壓來。
随即趕忙扯着嗓子,咬牙道:
“我伍老三今日對天起誓,若再對宋家舊宅懷有不軌之心,便叫我腳底生瘡,爛肚穿腸,不得好死!”
兩重殺氣夾擊中,伍老三憤憤發誓保證。怨毒的目光盯着地面上盤腿翹眼的婦人,似是要吃人般。
“嘴皮子一張,這什麼話不能說。這種誓言,老娘聽了八百遍了!”佟氏絲毫不懼伍老三陰恻恻目光。兩手從胸脯裡撚出一方繡帕,倒是自顧掩面整理起妝容來了。
伍老三短腿恨不得飛起,直給這人嘴巴撕爛。
“行了。”姜桐揮手趕人,阻止了再欲開啟的一番撕咬。
兩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才懶得聽人廢話。有了今日這一遭,之後一段時日内,量他們也不敢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