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這一日過得極為漫長。宋家舊宅一行伍老三等,百味樓中冒出的褚行一,暗中埋伏沖來的殺手。
樁樁件件,思之,令人不解。
可她現下受困于封直手中,是也對這些奈何不得。若知此行如此輾轉反覆,她定然不會聽由祖父的安排,回什麼帝都城。平原郡之時,更不會與這厮相見。
如今平白無故,又牽扯進了一番“新仇舊恨”之中。将軍府,趙家,姜家……哪一個才是背後之人的目的所在?
姜桐百思不得其解,埋頭苦想間,卻忽聞一道沉步聲響起,漸漸地往房中湊近。
“……咚咚咚”
不出所料,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極為沉緩規律。落下的每一聲都極為清晰入耳,即便是她想裝睡,怕也不成。
大半夜間,今日已是夠費心勞力。眼下方能緩上,卻又由不得她再起。受制于人下,也隻得低頭三分。
姜桐收起煩悶心思,從床榻上爬了起來。手下撫上雙門之時便已恢複如常。
“你家……封公子。”
門邊剛一透開,一股重壓從縫隙間鑽近,絕不是平常識冬之态。姜桐立即改聲:“夜深已晚,封公子還有何事?”
面色冷漠,傲然立下。門外之人正是封直。
姜桐瞧不出他是何心思,心下起了幾分緊張。
“男女有别。還望姜娘子知曉,請吧。”封直一臉正色,口中淡聲吐出。每個字都無比清晰,亦不難理解。
“封公子這是……話中何意?”姜桐深思不解,确認無事後,才又定聲言出:“既知男女有别,封公子這會子便不該出現在此。”
她無心力再随這厮周旋,遂也不管封直再想如何。擡手送客,欲行關門。可下一步卻見一隻橫出的大手按在了門上,動彈不得。
“還望姜娘子知曉。此間已有主,勿要再行糾纏。”封直慢慢拉開欲合上的房門,随着話語完全落地,門處也被全然敞了開。
姜桐無言語塞,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氣還是惱,亦或都有,一股子全都沖上頭。
“封公子慎言,我何時有過糾纏之事,更不知封公子所言糾纏何物!”姜桐忍着聲,咬牙字字吐出。眼見着面前之人一副風輕雲淡之态,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先前你可曾說過此間有主?蒼林院落如此之廣,我本是無心随意選了一間歇息,看來也是不巧,搶先占了封公子的房間,當真是對不住。莫說這一間房,便是這整處府邸,哪裡不是封公子的地方,哪裡不是有主之物。”
姜桐溫言擲出,一一将起還了出去,暗下連帶送上兩個白眼。
“且稍等片刻,我這就騰開,好為封公子……讓路!”話不遲疑,姜桐甩手往回收拾衣物。
本就無東西帶來,自然也沒多少帶走。簡單地将衣物攏起出門,一拐往蒼林院後處去。這次她可擦亮了眼睛,仔細地挑了一間小房。
至于封直,靜立在原地的他面色依舊如初,倒也不曾與姜桐執言相較。濃長睫羽斂下,遮蓋住了眸中所思。
前腳人一出門,後腳他便緊湊了進去——關門落鎖。一整套不含絲毫拖泥帶水。姜桐懷疑自己若是再慢些,這厮指不定便要上手轟趕了。
兩人一番“争執”言談比之今日所經曆的種種,不過是一小小插曲。方才封直所言,确有一時令她氣惱不已。姜桐才不願讓這些再擾了心神。
她自認倒黴,竟在“虎口”下謀事,得虧沒有在那房中留下痕迹。所幸重要之物,都是随身攜帶。
姜桐擡手,撫過腰下,指尖觸及到裡面東西才覺心安。可素手一轉,輕飄飄的衣袖,讓她心下卻是咯噔一跳。
手心篡緊,她撚起衣袖上的幾根血色毫毛。
“血月圖”在此,可這勾勒的短毫何在?
此前于馬車内用完後,便随同碎錦一并放置身上。再行其後,便是更衣換洗,随手塞進了衣袖之中。
腦中一番回思,她手下也沒閑着,将一旁衣物翻了跟底朝天,卻仍舊不見。
“莫不是落在床榻上?”越思越覺得有此可能,姜桐洩氣般頓首趴下。現下若是回去,定然惹得封直生疑。
姜桐一夜想着此事。費心一整天,現下本該好生歇息補足精力,卻是沒想到臨睡前經此一遭。惹得她夜有所思,一夜下未曾安穩睡上片刻。
眼外模糊之間,轉息下便聽聞房外傳進咚咚門聲。仿佛與昨夜重合在一起,霎時驚得姜桐清醒過來。
門外敲門之人仿佛聽見了房内的動靜,遂停下了手中動作,“現下時辰不早,娘子可醒了?”
識冬的聲音傳入進姜桐耳中,她這才提起的心弦才松了一半。一夜過去,封直沒有任何舉動,料想應是無事。
“你且稍等,即刻便好。”姜桐清了清幹涸的嗓子。她沒忘記封直先前所言的要求,不過飯食而已,自會準時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