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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闫家雇傭的那位風水大師,是否有算到闫老爺葬禮這日會被以這樣的方式悼念。
宋棺在場面更加混亂之前走到室外接電話,金懷安在那頭罵着,“大佬啊!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得來!”
“我有事走不開......這邊還沒結束......”
“你這個客人好麻煩啊!我受不了了,你自己回來應付啦!”
“别别!你再想想辦法,幫我留住他啦!你能幫我這個忙我以後喊你一聲安哥又怎樣!”
“拜托啦......”
忽然間,宋棺見到剛剛還在緻辭的老闆娘這時已經走了出來,她的步态很有餘裕,甚至還慢條斯理地望了望天。
天已經完全黑了,暗無星辰,隻依稀可辨雲漸漸飄過的形狀。
宋棺往她身後看,居然隻跟着陪她來的男人一個。
“......她倆居然能出來?” 不自知地念了一句。
“什麼?你說什麼?” 懷安在那邊問。
“噢!沒事!總之......你幫我留住客人!我知道你肯定能行!等一陣我就回來!”
顧不得聽懷安還說了些什麼,宋棺将手機挂斷,轉過身靜候廳内剩餘的賓客們出來。
果不其然,那老闆娘走了,悼念會也沒能繼續辦下去,慶叔護着太太,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仔啊!” 太太呼喚的聲音既溫柔又為難,“你一個人出來做什麼?這樣不禮貌,你又惹阿爸不高興!”
宋棺瞄見随即出來的宋老爺,反握住母親的手安慰說,“有客人打電話過來......反正悼念會都搞砸啦...”
“小聲點!一會被闫家聽見!”
“太太......” 慶叔一邊跟在宋老爺身後,一邊低聲提醒。
“你真的不跟我們回去?” 宋太太明明心酸,卻始終不舍得埋怨。
“不了媽,我還有客人要去見!你快跟阿爸回去吧!免得一會兒落大雨!”
宋太太走開兩步又回頭,“等會不管你忙到多晚,都回來喝碗湯吧!今天阿媽還親手做了湯圓!”
宋棺于是心軟了些,“......我盡量啦!如果太夜你就回房休息,不要等我門了......”
等和司機彙合,見上山前停在旁邊的暗紫色車已經開走了,宋棺四周圍看看,這才發現,自己雖說是第一個出廳的,卻是最後一個下山的。
好似看了一場驚世鬧劇,觀衆們都忙不及地紛紛散去了,那些不便公開嚼的舌根,都趕着尋一處安心的角落好好過個嘴瘾。
司機摸不到頭腦,下來迎少爺上車,“還以為會很晚,又會結束得這麼快?”
宋棺叫他開快一點,送他回合歡巷。
等在巷口掉頭的時候,發現懷安正站在店鋪門口抽煙,見宋棺終于回來,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樣。
“......外面下着雨呢不是,你怎麼不在店裡面舒舒服服地坐着抽啊......”
懷安用夾煙的手指指店内,在瘆白的光下是兩具深棕色的棺木,一左一右并排。
“我坐它倆中間抽嗎?” 他沒好氣地問。
“宵夜我的!我這就關鋪,咱倆去橋底下拆幾隻蟹吃!”
懷安這才将擋在門口的腿讓開,從褲袋裡摸出一張紙,“啪”地拍在靠左那具棺木上,“那客人寫的,讓我交給你。”
宋棺拿過來順手就疊了塞進襯衣口袋裡,懷安驚了,“你都不仔細看看嗎?”
“不用啦!陳生向來都是這樣!話說多少遍都不放心,非要寫成單據交給我!”
懷安頓時又冒火,“我就沒見過這麼麻煩的客人!他是不是耳朵不好?需要别人向他保證很多遍?”
宋棺笑了笑,拍拍他肩膀說,“你真不愧是婚紗鋪金牌Sales,陳生确實不易伺候,但是你嘛......應付過那麼多挑剔的新娘,一定得啦! ”
以為懷安還會罵上一陣,哪知他竟若有所思地安靜了。
“怎麼?” 宋棺問。
“實話說......你這鋪内一具棺木賣得那麼貴,我曾經以為錢賺得很容易!我以為......人都死了,要求還能比在生的時候多嗎?”
“原來......” 懷安苦笑一聲,“搵錢艱難啊!”
宋棺也跟着苦悶地一笑,“隔行如隔山!你現在知道你要分我三成傭,有多貪心了嗎?”
換來懷安的白眼,“我現在簡直覺得應該我七你三啦!費我多少口舌......”
他說話時,宋棺在棺木前蹲了下來,一邊手摸去底座上,方才的笑顔一掃而盡。
“怎麼了?”
懷安湊了過去,才在宋棺手指摩挲的位置看到一條非常細小的劃痕,是除非靠得這樣近,不然不可能注意到的程度。
宋棺立即掏出手機,交待工廠的工人就在這天晚上趕過來修補。
“明天就要用的!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過來補好!”
“其實這麼小......又是在底座上,很難察覺到吧......”
宋棺的臉色沒見緩和,“一條痕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