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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之前過來教堂,哪怕身旁是有宋棺陪伴也好,從沒有哪次神父會親自送他們離開。
但是今日,神父很堅持,商商遞了個眼神給表姐,表姐挑通眼眉,即刻便說要先出去叫司機來接,由着商商與神父并肩同行。
“商小姐,我聽Mae提起過......說你有個私生仔?”
“是。”
見她毫不避諱,神父玩笑且冷漠地一笑,“我很好奇,究竟商小姐有什麼魅力,會令宋家願意接納一位曾經生育過的女人做兒媳?”
“Father想知道啊?”商商頑皮地笑,“那要細說起來,可比一場禱告需要的時間還要長得多......”
“那即是......你眼下腹中懷的,是第二胎?”神父以不大文明的目光打量着商商的身材,“倒看不出......商小姐這樣纖瘦,竟這樣好生養!”
商商非但沒介意,索性還慢慢地轉了一圈,“嫁豪門,這是最起碼的吧。”說完又煞有介事地在胸前合掌,“請主賜予我福氣,讓我腹中懷的是男嬰。”
神父不屑地垂眼笑笑,又擡起來看着商商,“你同阿禮商量過了嗎?需要教堂賣一個什麼樣的人情給你們?可要好好斟酌,這種福澤......不是時時有的。”
“您已經施予了,”商商回應着他的目光,同樣的堅定不容挑釁,“您答應見Kelvin同他好友,已經是我們期許的福澤了。”
“噢?我還以為,你們會希望我能為宋家助力......”
“宋家财雄勢大,宋氏集團業務龐大财政穩健,暫時好似沒什麼需要額外幫忙的。Father,是你平時教誨的,要肯幫人,才有福澤降臨在自己身上,我情願将這個機會贈予其他人。”
神父愈發笃定,她口中的Kelvin同那位好友,絕非兩個普通青年。
于是停住腳步,微微往前伸手,“我還有事就不送出門了,慢行了!”
車上,表姐止不住地抖,回想剛才對神父傾談那一幕幕,分秒都令她後怕。
“早些年我找過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原來神父的眼神這樣淩厲!明明臉上在笑,眼神卻似尖刀......怪不得當年那些孩子們都懼怕他......”
“心惡的人,無論臉上再怎麼笑,都不會讓人感覺良善的。對了,我之前叫你拿阿帆沒走失之前的醫療記錄,你找到了嗎?”
“拿到了!同我記得的一樣,我阿帆三歲的時候,曾經因為跌倒不小心瞌碎了一顆牙,那次傷得嚴重,要專門出到省城,找專門的牙醫處理......我拍了照片的,你看看是不是對得上?”
商商接過她的手機,從屏幕上放大,不久便露出笑容,“很好,這張記錄可以證明,阿帆當年磕碎的牙,有非自然脫落的痕迹,而不是自然換牙。”
“是嗎?那就對得上!但是......你拿這份記錄來做什麼?”
“我之前不是同你講過,我懷疑當年你鄉下診所的記錄被燒,是神父找人做的,為的是除絕後患,叫你将來無從對證,他們不知阿帆之前磕過牙,所以省城的這份記錄得以保存。今日被他得知,原來Kelvin已經同你相認并返來香港,一定會派人去詳盡地查,究竟回來的那個,是不是阿帆。”
“我就是擔心這件事!”說着表姐的額頭都冒出冷汗,“明明阿帆還沒認我這個親生阿媽,到時與神父見面,不會露餡嗎?”
“所以要快!阿帆的養父母去世得早,之後他就一個人去歐洲生活,行迹難覓,到時我會安排一位同樣年紀、身形樣貌相似的年輕人與神父會面,隻不過才相隔幾天,神父未必能找到真的阿帆同我們的說話一一對照,若他起疑,到時就拿着這份記錄作對應。”
“聽來好複雜......”表姐不由得心急,“商小姐,我讀得書少,錢也不多,能幫得上你的地方有限......”
“你隻要信我就夠了。”商商握住她的手,眼神誠摯地說。
“我信!我當然信!你說到時會有個朋友過去一齊見面,那個也是之前曾在庇佑所生活過的孩童嗎?”
“是,隻不過,這位朋友不是假扮的,他曾經真的走失,然後被神父帶走,在庇佑所待了幾年,又随養父母到國外生活。”
“那他......”
商商已經猜出她想問的,便應說,“是,他當年的确識得阿帆,他也應承過我,會幫忙盡快尋回阿帆的下落。”
若不是車内空間有限,旁邊這位女人幾乎要跪地向商商磕頭,她俯身将臉埋在商商膝頭上,哭聲喃喃,“我不知如何能報答你......這些年我幾乎已經心死......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法與我的大仔團聚了!”
“不必報答我,應該多謝你自己!我做事是有錢收的,是因為你多年來堅持不懈,母愛不息,才能遇到這一次的機遇。”
女人仰起臉,已是滿面淚痕,“神未響應我的照應,未令神父受到懲罰,但你會的,對嗎?”
“當然,神要照應所有子民,而我,隻對付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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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棺在鋪頭的時候就已經察覺了,街尾停着管家的車,他拖了又拖,将能在鋪内做完的事全都了結了,才慢騰騰地走去車邊敲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