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未來得及反應,隻覺一根冰冷的針從她的脖頸側邊刺入,渾身一軟便往前跪了下去,然後側倒在了地闆上。
原來地上這樣冷,怪不得Will的身體逐漸寒涼,她朝他那邊望了一眼,連眼皮也乏了,沉沉地昏過去了。
這女人出現後帶來的一切,猶如一陣轟隆卻短暫的風暴,喧嚣之後,教堂終于可以歸複平靜,Father無聲地笑起,繼而又變成放肆的大笑。
他笑平凡人的無知,再聰明有手段又如何,在神面前隻不過都是把戲。
從頭到尾他隻為那一顆星感覺可惜,上個月新聞中報道過的那位甄姓隐形富豪,即是幼年的迹星。
最遺憾是,他在投資界展露頭角之後,擅自改了自己的中文名。
如果他不曾嘗試為自己掌舵,一直依照神為他劃定的軌迹,定還會有許多年的時間可以閃耀。
“我為你擇的,就是最好的......怎麼你就是不明白呢......”Father捂着胸口念起。
畢竟是上了年紀,畢竟身上被捅了一道,他的唇色開始有些發白,等一陣去到醫院,他要将這副臉孔留給警方記錄下來。
但眼下,他還有未完結的儀式要進行。
命人将失去意識的商商和甚至已經開始僵化的Will擡着手腳搬起,“送他們去閣樓。”
閣樓,即是教堂最高的地方,是原本隻要關上門,關上燈,就密不見光的一處狹窄房間。
近段時間,他令裝修工人将塔頂拆掉重建,裡面每面牆,每道縫隙,都被仔仔細細地重新油過漆,還換上新的木質地闆,也被悉心地打過一層蠟。
這裡變得敞亮,開揚,最頂的窗也不再被遮蔽着,從朝陽到晚霞,每一縷光都投射在這裡。
就在這一刻,頂上的窗正被雨水澆打,聲聲入耳,聽得人情緒愉悅。
Father令所有其他人都出去,再将門反鎖,他觀摩着地上并排躺着的兩具軀殼,一男一女,他們曾經向他張牙舞爪,最後隻落得躺進這裡,對将要發生的一切不知防範。
隻有神才會可憐他兩,明明窩囊得像垃圾一樣,卻有幸接受神的試煉。
Father從立櫃抽屜裡拿出一塊麻質的布,太久沒用過,它已經硬得泛白。
又從底櫃提出一隻木桶,它天生重手,把手已被撫得光亮。
先是将商商拖去地闆中央,讓她的上半身靠着一把沉重的椅子而立起,頭頹然地往後,搖搖晃晃地枕在上面。
他要先從這個女人開始,她是那樣地狂妄,攪起了一趟漩渦。
走到椅子後面,Father拖着已經被灌滿了水的木桶,展開那塊麻布,嘴裡哼着祥和的曲調将它蒙去她臉上。
“你是聰明女,應當的。”
笑容突然凝滞,隻聽見身後微微弱弱地、隐隐約約地,有人譏笑着在問,“懷念嗎?在這裡你對那些孩童所施展的一切。”
他過分驚恐,以緻轉身的動作遲緩,他沒看錯,那具躺在牆邊的身體,這時已然站了起來。
一邊朝向他走着,一邊摘掉染了血的圍巾、眼鏡、假發,那具身體越走越直,越來越高大,以沉穩的聲線問他,“該換我講故事你聽了嗎?”
那不是奀仔,也不是Will,那分明是徐叙!
是平時像道影子跟在商商身邊的人,是剛才據稱已經在教堂外被拿下的那十三個裡的領頭人。
“你的眼光沒錯,迹星注定是像天上的星辰那樣,接受世人的矚目,無論他去到哪裡,都從來不曾隕落,他還存活在世上,前不久你還曾會面過患病後的他。”
“他的确是有肺癌,的确是晚期,但他并未病逝,那些新聞是誤報,正确來講,是被引導的。”
“被帶到庇佑所之後,他沒有一天減少過對你的憎恨,他等待着,等待将來能有機會将你懲治,将你的所作所為揭發給全世界知,将你這身神袍撕爛!”
“你一定來過這閣樓無數次吧,因為這裡是你的神力最大化的地方,所以你即便叫人重修了塔頂,也還是不舍得丢棄這些物品。”
“這塊布,還是多年前你用過的那一塊嗎?”
“這個木桶,也是多年前你用來灌水的那一隻吧?”
Father看着徐叙走過來,手上不禁松了些勁,就見白熾燈之下,一道纖長的鬼影從他身旁嗖地伸展開來。
還未能辨認,商商已蹿到他身後,架住他的雙臂将他反捆在椅子上。她一點不似他揣測中柔弱,輕輕松松便将他控制。
她笑得鬼魅,低下頭迫使他與她對視,顫動的臉部肌肉揭示他的恐懼。
卻原來,自比作神,也會懼怕。
“準備好了嗎?接受神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