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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眼中波光粼粼,即刻便淚如雨下。
“我就知道這些年來你在宋家過得并不開心!是阿媽虧欠你!”
宋棺扶住她兩邊臂膀,牢牢看實她一雙哭紅的眼,“阿媽你聽我講!過去的事不可追回,何況我明白以你當時的處境,已為我們兩母子做出最好的打算!”
“我現在也是在為将來的我們做出最好的打算!所以我認真地問你,如果将來我想帶你離開宋家,叫你徹徹底底撇開宋太太這個名銜,你是否願意?”
宋太太在這一刹意識到,當年被她帶進宋家大宅的那個乖巧溫順的細佬仔,已經成為一個肩頭擔得起世界的成年男人,願為所愛之人淌過泥濘之地。
“願意!有什麼不願意!我不好珠寶、不好手袋靓衫,除開一句稱呼,我與當年那個煲好湯水拎去街市賣的師奶并無區别!我仔已經長大,就算叫我再過回以前那種生活,我都沒什麼事好怕!”
“當年......是我們兩母子欠了宋家的恩情......但這麼多年什麼都已經還夠了!你要是真的決心離開宋家,阿媽支持你!”
宋棺點點頭,“這些都是萬一!有阿媽這句支持就夠了!眼下很多事我身不由己,一時三刻也不能向你講得清楚明白。但總之......我不會刻意傷害宋家任何一個,我隻會做應當的事!”
接着宋棺又令阿媽看向他,“我還有件事需要問你,當年那個細佬女被葬進宋家私家墓園,她阿媽為何肯答應?”
阿媽反應了一下,“細佬女?你阿爸的私生女?”
“這一層我不清楚......你問這個是做什麼?那私生女的事是你阿爸的禁忌,你千萬不要對外走漏風聲!”
“放心!我不是打算利用這件事來打擊宋家!”
阿媽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聽得他又問,“那你知道當年她車禍身亡,肇事司機到底是誰嗎?”
宋太太手指瞬間發寒,“你怎麼知道她是車禍走的?我上次......我上次明明隻說過她是意外走的!仔!你不要再打聽這件事了!被你阿爸大哥發現之後不會罷休的!”
“媽!”宋棺急得吼了一聲,又害怕她吓到,壓下音量安撫着,“阿爸的病已經傳得幾乎人盡皆知,外面人人都說宋氏就快變天!這件事就算我不問,我不打聽,到阿爸不得不退下來的時候遲早都有被曝光的一天!”
“我希望盡快掌握所有信息,到時我才知道怎麼應對!如果當年牽扯的範圍很大,牽涉的人比想象中多,很快會變成巨浪反噬,将宋家淹沒!”
宋太太面露懼色,宋棺急切地想探究她在害怕些什麼,竟連自己手心都開始冒汗。
“阿媽!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還沒進門,不關你事!你不要試圖去幫他們分憂!讓我這個做仔的幫你分憂,可不可以?”
宋太太再次見識到商商敏銳。是因為麻鷹自己不夠強大,才令雛鷹不得已極速成長起來想保護麻鷹。
她心知兒子脾性,抓住一件事必定锲而不舍,但她也清楚這宋家另外幾位的品性,有哪一個又是甘願服軟的?
打破一壇沉寂的死水,被髒水濺濕的隻會是每一個。
于是她将一雙手從兒子手中抽走,目光避開,神情變得決絕,“關于當年的事,我隻知道是意外。我不知道你說的車禍是怎麼一回事,更不知道有什麼肇事司機。”
“就算真的有,那也不過是宋家的人自己造的孽,不關我們兩母子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查!”
宋棺望着阿媽走出門外的背影出神。阿媽從來不擅隐藏,她臉上的懼意不是假裝。一單與她毫無關聯的舊事竟讓她變得如同驚弓之鳥,舊事豈還隻是一樁意外那樣單純?
晃眼間,又有一道身影閃了進來,自顧自在他卧房的沙發中坐下。
是二姐宋思敏。今天難得她沒喝酒,神志清醒,倚在扶手上的姿态是等看熱鬧一般。
“有事嗎?”宋棺問。
宋思敏又打量起自己剛做的指甲,一會兒才說,“我在等你開口。”
“其實你說得對啊!你阿媽當年都還進門,能知道些什麼?”
宋棺驚了一下。
“不如問我。”
見宋棺不肯開口,宋思敏哈哈大笑。“你們兩母子真是一擔擔!說話拖拖拉拉,做事慢慢吞吞!”
“你不就是想知道當年那野女被車撞死背後有沒有其他非意外因素嗎?我講給你聽都行!但是......你拿什麼東西來交換?”
宋棺卻瞬間變了一幅神情,嘴角浮起的角度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