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稻花村,雲霧環繞,黃褐色的土壤裡長出點點綠意,濕潤的空氣中彌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村裡的婦孺穿着厚實的棉襖,手中提着竹籃成群結隊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溫家老大,老三媳婦,你們也上山采野菜啊。”
“是啊,吃了一個冬天的腌菜,想吃點新鮮的菜蔬,換換口味。”溫家老大媳婦笑眯眯的回答,“張家嬸子,你帶着娟兒也是要去村口摘野菜吧?”
“是啊,這會兒就那片長野菜長的好。”張家嬸子笑眯眯的回答,身後跟着個穿着十來歲的女孩,紅色的頭繩紮着兩個松松垮垮的垂髫,走起來一抖一抖,煞是可愛。
“既然順路,咋們就一起呗,正好有個伴。”溫家大媳婦笑嘻嘻的招呼道,跟在她身邊的溫家三媳婦闆着臉,明晃晃的将不歡迎三個字寫在臉上。
張家嬸子不是沒眼力見兒的,且雖她和溫家大媳婦交好,卻看不上溫家斤斤計較的三媳婦笑着婉拒,“我帶着娟兒腳程慢,你們先上山吧。”
“那成,我們先上走了。”溫家大媳婦心中歎了口氣,她甯願帶着大丫上去摘野菜也不想跟這個三弟妹一起,幹活磨磨蹭蹭不說還喜歡占人便宜,溫家的臉面都快被她丢完了。
張家嬸子朝着溫家三嬸的背後啐了口唾沫,慢慢的走在後頭。
村裡人都窮的很,一年春夏秋三個季節都靠着野菜果腹,尤其是初春的時候野菜更是緊俏的很,要不是為了躲着溫家三媳婦這個瘟神她才不會特意減慢腳步。
“哒哒哒。”張家嬸子剛要往坡上走時,聽到村口傳來一陣馬蹄聲,轉頭看去,就見滿是素缟的馬車朝着她們的方向駛來。
待馬車駛進,她倒吸一口氣,隻見那馬車上裝的是一副棺材。
馬車精貴,“也不知道是哪家這麼豪氣,竟用馬車運送棺椁”。張家嬸子小聲嘀咕。
她拉着娟兒讓出道路:死者為大可别沖撞了才好。
然而本該路過她們的馬車卻在此時停了下來。
“嬸子,請問溫成家怎麼走?”
車廂内探出一個腦袋,那是個女子,看上去十四五歲的樣子,柳葉眉,渾圓的杏眼,面容蒼白,頭戴着一朵白色絹花,雖然打扮素淨,但也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張家嬸子倒吸一口氣,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嬸子?”溫荼耐心的叫道。
“哦,對,溫家。”張家嬸子回過神來,“娟兒,你快上山把你溫家伯娘叫來,就說有人找。”
這邊山上娟兒時常會來玩,加上山上都是同村的大人,張家嬸子放心的将任務交給了娟兒,娟兒本人也沒覺得有問題,小跑着上山去找人。
“你們在這等會啊,溫家兩媳婦剛才上山應該很快就會下來。”
“多謝嬸子了。”
“應該的,應該的。”張家嬸子笑嘻嘻的搓手,“姑娘你是哪裡來的,跟溫家是什麼關系?”
“我們姐弟三人奉家父之命前來稻花村尋親。”
“那你父親呢?”
“家父不幸殉難,我姐弟三人此行亦是為了讓他落葉歸根。”溫荼拿起帕子掖了掖眼角。
張家嬸子能和村裡的潑婦對罵,卻受不了好看的人在自己面前哭,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好在溫家兩妯娌這會兒才剛上山沒多久,娟兒很快就将人帶了下來。
溫家三媳婦滿臉不耐的跟着急匆匆下來的溫家大媳婦。
“張家嬸子,這是怎麼回事?”溫家大媳婦看到馬車上的棺材吓了一跳,拉住張家嬸子的手連忙問道。
“苗苗你先别急,這姑娘說是來尋親的。”張家嬸子到底是比王苗苗年長十幾歲,忙安慰。
“我們溫家可沒有給人送棺材的親戚,别是走錯路了,成下錯棺,成為孤魂野鬼連家都找不到。”
古人講的是落葉歸根,最忌諱成為孤魂野鬼,溫家三媳婦劉秀紅這話說的可謂十分惡毒了。
“老三家的你說的什麼混賬話。”老大媳婦怒斥。
劉秀紅撇撇嘴到底沒再說什麼得罪人的話。
王苗苗将目光重新落到馬車上,“不知這棺椁裡面的是誰?”雖然她也覺得這姑娘是找錯地方了,但到底死者為大她還是耐心的問了一句。
“家父溫林,是稻花村溫成家的第二子。”
“這棺椁裡的是溫林?”王苗苗和張家嬸子異口同聲的問道,兩人顯然是認識溫林的或者說聽過溫林的名字。
“老三媳婦,你快去家中告訴爹娘,二弟回來了。”王苗苗對着後者說道,但後者滿臉的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