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萊爾下定決心在哥譚開啟一段新生活的時候,她不曾想到這段生活會這麼好。
她的爸爸死而複生了!
吉米當然在克萊爾告知他妻子的離去時消沉了一陣子,但他沒有讓失落影響他太久:“我們會找到她的,克萊爾。一切都能和以前一樣,我們一家好好地生活。”
克萊爾毫不懷疑這一點。
除此之外,吉米已經開始找工作了。
“既然你已經重新開始上學了,那就等你學業結束後我們再離開哥譚,總是轉校對你不好。”
克萊爾聳聳肩,并不像在溫徹斯特兄弟面前一樣擺出一副對上學無所謂的樣子。
他們當然不再做餐前禱告了,但他們偶爾還是會拉着手,閉上眼睛裝作虔誠的樣子,卻喊一句“去他的上帝”,然後相視一笑,開始享用并不豐盛但足夠讓他們滿足的晚餐。
所以,當那天克萊爾放學時沒有在校門口看到吉米、甚至連打了四五個電話都沒有被接通時,她簡直覺得天旋地轉,焦慮與不安近乎要将她壓垮。
她匆匆回到兩人租住的小公寓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她終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克萊爾抱怨的聲音裡帶了些後怕的哭腔:“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我還以為......還以為......”
吉米轉了過來,面無表情。他站立的姿勢似乎也有些變化,重心更低了,雙手微微撐開在身體兩側。
“爸爸?”克萊爾止住了腳步,心裡隐隐察覺到了異樣。在這個熟悉的外表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悄悄改變了。“卡斯迪奧?”
不,也不是卡斯迪奧。卡斯迪奧臉上總是帶着困惑,看上去更呆一些。
克萊爾下意識退了一步,卻已經來不及了——吉米以遠超疏于鍛煉的會計的速度向她撲了過來。他的姿勢非常奇怪,上肢擺出捕獵者撲咬的樣子,帶着野獸般的兇狠與敏捷,一下子将克萊爾撲倒在地。
克萊爾用膝蓋一頂,将他掀翻過去,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沖到料理台邊上——屋子小的好處,鹽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
鹽罐頭被掀到地上,而“吉米”甚至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毫不猶豫地邁了過去,瞬間來到離克萊爾極近的位置。
克萊爾咬緊牙關,時間已經不容許她再仔細思考,她挑了一把看起來最鋒利的刀,橫在胸前:“你是誰?從我爸爸的身體裡出來!”
不管是什麼東西,他大概确實不怕一把普普通通的廚房用刀。他完全沒有對克萊爾的話作出反應,以上身前傾的撲擊姿勢撞上克萊爾。
一聲金屬落地的輕響,克萊爾在最後的關頭依舊選擇松開手上的刀,被吉米的重量壓得狠狠撞在身後的牆上。
她的雙臂十字交叉撐在身前,作為最後的抵擋。突然,尖銳的痛從小臂傳來,她痛呼出聲,驚慌地看着“吉米”擡起頭,嘴上沾着血迹。
克萊爾從未想過吉米的喉嚨能發出這種野獸般的咆哮聲,他的眼神充滿暴戾,全無理智與人性。
“爸爸,”當護在身前的手臂再一次被撕咬,克萊爾聲音發顫,哀求道,“我知道你還在裡面,對抗他!”
吉米沒有響應她的呼喚,喉嚨裡“隆隆”的吼叫持續地響着。克萊爾在血肉被撕扯的劇痛裡失了力氣,手臂被推到自己身前,血色使得她眼前更加模糊。
屋子突然震了起來,料理台上的杯子在顫動中濺出水來,然後“啪”地一聲炸裂開來。
窗外仿佛響起了隆隆的雷聲,一下下敲擊在她的心裡。聲音很響,但并不顯得嘈雜,反而帶着一種奇妙的韻律感,讓人不禁要臣服在它的威嚴與神秘下。
連“吉米”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但克萊爾并沒有臣服,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聲音,甚至這個聲音兩次所提的要求都一模一樣:“讓我進去,我可以救你!”
她知道卡斯迪奧想做什麼,她知道天使是怎樣燒毀惡魔的——從皮囊裡燃起一把火,将惡魔連同人類一起殺死。于是她惡狠狠地瞪了回去:“不,我爸爸還在裡面!”
“這就是他!”這個聲音比第一次聽到時更急切,更富有情感,“這是末日之兆!惡魔竊取天堂的靈魂,讓死者在扭曲的儀式中再生。他的靈魂已經被扭曲了!現在結束,他還能回到天堂,不然他永遠也找不回他自己了!”
“我......我不相信你。”
“你必須相信我!再晚就來不及了!”
“吉米”在巨響中痛苦地擰起眉毛,克萊爾看着他猙獰的表情和嘴角的血,還有那混沌如野獸的藍眼睛,用力閉上了眼:“好,我同意了。”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隻有氣聲,但卡斯迪奧在“好”字出口的瞬間就以聖光的形态鑽入了她的體内。
紅色的光在吉米身體内綻開,他張開嘴,在眼神徹底渙散前清明了一瞬間,嘴角微微上揚了些許:“照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