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十幾秒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過程中米斯達什麼話也沒有說,他隻是抱着我,手在後背那裡拍拍,無聲地安慰我。
人一旦開始懷疑,再細小、再偶然的東西都先入為主地被聯系在一起。
我和米斯達之間怎麼會搞成這樣?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納蘭迦之前警告我不要和米斯達單獨出來,是不是一種先兆?除了我之外,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剛才熱情的老師們是不是也感覺到了?
我推了推米斯達,他遲疑但還是松開了手。
其實我有好多問題想問,可問出口的卻是最不該問的那個:“什麼時候?”
“這不重要。”米斯達扯了下嘴角,“反正也不會在一起,問那麼清楚幹嘛。”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後半句我說不下去,緊緊抿起了唇。
“鬼迷心竅,以為我對你來說終究是不一樣。沒想到你真的把我放下了。”米斯達聳了聳肩,他最擅長表現出輕松的樣子,“有空也教教我吧,怎麼釋懷。”
米斯達已經給我遞台階了,我應該順坡下驢,告訴他時間會抹平一切,等冷靜下來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不争氣,總是在不該刻薄的時候刻薄極了。
“你比我有經驗。”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初中的事你做的不是很好嗎?”
米斯達故作自然的表情裂開一個縫,暴露出他的狼狽和不滿。
他應該是被我氣極了,再開口時反而帶了笑聲:“總之我們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聊了是吧?也對,在我意料之中,你的脾氣就是這樣。這次也确實是我有病,我認栽。反正都這樣了,幹脆破罐破摔得了,咱倆都痛快。是吵一架之後絕交還是免了第一道程序直接絕交,你選一個,我沒意見。”
絕交。我最害怕的兩個字被米斯達如此輕易就說出了口。我當初不就是為了避免這個結果所以才忍氣吞聲到現在的嗎?可最終我和米斯達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算什麼?
挫敗感如排山倒海将我壓垮,我一下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蹲在地上把自己環抱起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争先恐後地從眼眶裡跑出來,胸腔被壓得難受。
在我決定放下米斯達的時間裡,到底哪一個節點出錯了?我到底哪兒做錯了?
很久沒有聽到米斯達的聲音,我以為他離開了,可擡起頭透過淚水,我看見他也蹲下來了,本來平靜的雙眼與我對視後變得柔和。
他歎了口氣,費解又無奈地問我:“摩耶,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怕絕交。我怕努力付諸東流。我怕無論怎麼掙紮最後還是隻剩我一個人。
我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東西,我怕失去。
可喉嚨被難以言表的委屈堵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我隻能無助地看着米斯達,希望他穿過亂七八糟的淚水找到答案。
“我們兩個真莫名其妙啊,聊不下去,又吵不起來。你最莫名其妙,什麼也不說就是哭,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米斯達撐着頭,又歎了口氣,“女孩子真好啊,說哭就哭。我就慘了,表白被拒,被言語霸//淩,現在被眼淚霸//淩。明明應該你給我道歉,結果現在我得低聲下氣地哄你。”
……他真敢說啊,事情鬧到現在這個無法收場的地步,不就是他口不擇言導緻的嗎?他本來可以避免這麼糟糕的結果,但他非要魚死網破。
我擡起手要給米斯達一拳,被他預判了。
“你是發洩了,可我呢?我總不能像你一樣又哭又鬧吧?”米斯達抓住了我的手,為了防止我用另一隻手攻擊,幹脆也壓住了我另一邊的胳膊,與此同時,他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我肺都快氣炸了,還要在這兒哄你,摩耶,這對我公平嗎?”
我緩了很久才開口問:“……可你到底在氣什麼呢?”
米斯達愣了一下,片刻後,他歎了第三聲氣:“我氣你連話都不讓我說啊。就算你要拒絕我,也至少聽我把話說完吧。”
這一會兒的功夫比他這一個月歎的氣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