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先一步越過想要上前與你叙話的硝子,他的怨氣簡直要穿透你什麼都看不見的雙眼,直直鑽入你的腦子裡。你向後一步,決心今天要讓五條悟的卡再出一點血:“因為我太麻煩了啊……夏油君是在幫大家快點送我下來罷了。”
“你不是麻煩。”
夏油傑的笑容淡了一點,他接過你的話頭,卻不再繼續說了,遲遲地将蝠鲼咒靈收回。
今年以來高專交由他的任務少了許多,自從他們這對最強組合被拆開來執行任務之後,更有難度些的任務都全權交給了五條悟處理,夏油傑所能接收到的隻有更低一級、甚至是人手不夠所以緊急下發給他的二級任務,這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内格外奔波疲累,臉色自然不佳。
而在與你的交流逐漸變多後,盡管身形依舊在一日一日地瘦下去,他卻很少在他人面前顯現出這般沉悶的面色了。
既然人都已經聚齊,作為最先提出這項團建活動的發起者,五條悟立刻活絡起氣氛,帶領大家向盤山公路走去。公路邊上停着他特地安排的兩輛轎車——不知是否是在回過一趟本家後,心中有了别的思量,他也開始盡情地利用自己身為家主在五條家的權利,來為自己的前路搭建便利的通道。
你對這些是一無所知的,在與硝子彙合後,便乖乖地被自己的好前輩們塞入車内,坐在她與夏油傑之間。坐在駕駛座上的五條悟沒有回頭,他凝視着後視鏡中倒映着的擠在一起的你們三人,向司機說明了你們此次的目的地。
硝子正和你小聲地吐槽着五條悟,故而你們兩個誰都沒有聽清五條悟向司機說了些什麼,還是細心的夏油傑聽見了,他疑惑地道:“我們要去東京塔?”
“嗯。雖然剛升上二年級的時候已經去過了,但這次多了新的學弟學妹,總得帶他們去看看吧?”
五條悟的神色依舊如常,隻是他并沒有回過頭來與夏油傑對視,而是悶悶地低着頭,手指在翻蓋手機的按鍵上不斷翻飛着,似乎這才是一等一的要緊事。
他的反應讓夏油傑一陣默然——他總覺得哪裡不對。明明一開始悟有和他一起商量過今日的行程,原定的計劃明明該是新宿一日遊,怎麼這就臨時改換了東京塔?
而且改換地點的這件事,他并沒有告知他哪怕一個字。
夏油傑親眼見證了五條悟的态度,決定在你和硝子還未發覺氣氛不對之前,不再繼續他的追問。
他現在不再和五條悟形影不離,也愈發覺得自己看不透他的摯友。若将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存在着的差距比作木桌正中央一條肉眼難以察覺到的細小的裂縫,那麼這條裂縫發展到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條極其顯眼、并且難以再繼續支撐木桌安然精立的裂紋。
想必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葫蘆裡賣的這藥自是不必告訴給夏油傑知道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夏油傑一路上都極盡沉默,盡管他前一夜因多夢而沒怎麼睡好,在車上卻也沒有補覺。你隐隐察覺到他周身所散發出的低氣壓,卻不知現下自己是否該出言安慰,更不知該說上些什麼才好,隻能裝作不經意間去抓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在入夏的天氣裡竟也這樣冰。
“……嗯?”
你的動作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不經意”,夏油傑很快就發現了你的不對勁,他的這一聲看似無意義的單音節便是分外微妙的提醒。
你被他的這一聲激得格外緊張,卻難得膽大包天起來,反手便将他冰涼的指尖抓在掌心,腦袋朝着已經去尋周公幽會的硝子肩膀上一靠,擺出一副不問世事的飄飄然态度來,掌心卻是誠實的——無論你的神色隐藏得有多麼好、表面上有多麼淡然,微微沁出的薄汗卻作不了一點兒假。
不是看不見的嗎?怎麼在感知他的情緒這方面這麼敏銳啊。
夏油傑别過頭去,努力将頭腦放空。既然你選擇将頭歪向硝子那邊去裝睡不理他,那麼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光看你們交疊在一起仿若親密戀人一般的手,誰都不會想到這兩人心中各懷心事。
而當他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翻過篇去的時候,你卻在下車後不久就将他拉到一邊,偷偷和他咬起了耳朵。
“你又不高興了呀?”
這個“又”的用詞格外微妙,他微微蹙起眉反問道:“我有那麼容易生氣嗎?”
“嗯……其實硝子之前就告訴過我,你因為任務太過繁重,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高壓狀态下了。”
你這話說得不假,雖說是十分直接地賣了硝子,但你們這都是為了他好,所以你想着這樣的小錯誤是無傷大雅的。
“難得出來玩一次,還有五條前輩的卡可以刷,你不要不開心嘛!”
你想你着實不是個會安慰人的,現下腦海中卻也沒了更委婉柔軟的措辭,隻好破罐子破摔,想到什麼說什麼:“而且你不高興的話,我也不會玩得開心的,所以為了讓我也能開心一點,我們都要……嗯,都要打起精神好好地逛一圈才行。”
夏油傑想,若是不對如此真摯可愛的話語給出些誠實的反應的話,他在這之後一定會為自己的一時上頭而氣惱。于是他伸出手理了理你頰邊滑落的月白色的鬓發,自如地答道——
“好,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