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換姿勢,徹底牽住你的手,掌心與掌心相觸碰,你察覺到他的手似是沒有坐車途中那麼涼了,卻也依舊稱不上暖和。
你實在是沒什麼好害羞的,在大家輪番照顧你的時光,每個人都禮貌地牽過你的手,防止你因無法視物而受傷。隻是現下你竟完全無法說服自己用一顆平常心去與他手掌相扣,你隻好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我有個想去的地方,可不可以先聽我的呢?”
你依舊隻是點點頭,一副羞于多說話的模樣,讓夏油傑覺得自己像是多了條沉默寡言的小尾巴。
他所說的“想去的地方”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一二年級時他們常常下山來這邊逛街,所以他輕車熟路地就帶你拐進了一家店面。
你敏感地嗅到了一股皮革的味道,擡眼望去,沒有任何能指出關鍵信息的咒力的所在。正當你疑惑之時,身旁的夏油傑對着前方一股極其微弱的咒力開口了:“您好,想挑一雙女式的皮鞋,最好不要帶跟。”
所以……竟然是帶你來買鞋了嗎?
在夏油傑開口的同時,很會看人眼色的店員注意到了半個身子都藏在他身後的你,她僅是微微驚詫了一瞬,便微笑起來:“好的,最近的新款可以嗎?是低跟瑪麗珍,走起來不會摔倒,更不會累腳。”
對當季新品沒有絲毫了解故而聽不太明白的狐狸:“……當然可以,麻煩您了。”
得到顧客的準許,店員旋即問清了你的尺寸,在得到答案後,立刻回身去尋适宜的鞋子了。
而你在确定她已經走遠後,反被夏油傑輕拍肩膀、壓在了試鞋的軟凳上,你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怎麼突然要帶我來買鞋?”
“你現在穿的這雙還是出院時硝子買的吧?等再過些日子就要熱起來了,與其讓她再費力跑一趟,不如趁着今天有機會來買新的。”
他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你無論從哪個方面都無從反駁。
自從夏油傑将你撿回來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已經虧欠身邊的人太多,盡管你時常告誡自己不要因這種事而過度内耗,但這是你不得不面對的一樁問題,夏油傑所提到的這一筆花銷也終究是要有的。
你終于肯乖乖地擺出端正的坐姿來,又是小聲道:“等我恢複記憶了,我會把這些都還給你們的,說不定我也和悟一樣,是什麼世家小姐或者是暴發戶千金呢,到時候利息統統按十倍來算!”
“我理解你想要找回記憶,但你這是認真的嗎?難道你恢複記憶之後就要和我們一刀兩斷了?”
夏油傑的話語間帶了些埋怨的意味,你本想為自己解釋一番,那陌生又稀薄的咒力卻靠了過來——店員已經拿着鞋走過來了,你不好再開口,隻能按下這份因自己的快言快語而招緻的不快,手指捏緊沙發墊的邊緣,用力到關節都發白。
“還是我來吧。”
那雙你所看不到的精緻漂亮的鞋子轉眼間就易了主,被夏油傑拿在了手中。
他這是看出來了,盡管你在能夠看到咒力後,對陌生人的觸碰不再敏感到臨近崩潰,可你對于如此這般的肢體接觸還是抱有充分的戒心。所以,為你穿鞋的這種事還是讓他來會更加妥當。
夏油傑在你面前作出了一個優雅的單膝下跪的姿勢,他掌中捧着你伶仃的腳踝,利落地将你原本穿着的短靴脫掉,避開層層疊疊的紗布所覆的傷口,為你換上了店員方才推薦的這雙皮鞋。
他在你眼中是一團恒久燃燒着、卻并不旺盛的咒力,就像是無論他人怎麼努力都撲不滅的頑強的火焰,而在他為你穿上新鞋的這一刻,你能夠感受到這團火焰在随着心跳的節拍而律動。
于他而言,你的到來讓他原本規律的生活節奏變得雜亂無章,可他對你的細心呵護也無法避免地令你心動。現在腦海中所擁有的記憶太過于淺薄,而就是這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你一半的記憶就已經被夏油傑這個人所占據。
這種情感可以被稱作喜歡嗎?你想是可以的。不過你沒有那麼糾結于将自己持有的這份好感說出口。你隻願這一瞬間長一些、再長一些,就像永遠都等不來午夜鐘聲響起的灰姑娘一般,時間就定格在與王子攜手共舞的這一刻。
你想你能夠一直這樣舞下去,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