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開始你和五條悟決定接觸浮雲晷起,你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你們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畢竟你并非本時空的人的這個猜想聽起來離奇、實際上卻幾乎被看作闆上釘釘。你一旦真的接觸了浮雲晷,那麼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被送回到自己應該存在的、正确的時空,而五條悟雖是逃不過五條家的問責,可他是五條家實質的代行,據他所說,那些老人家并不會拿他怎麼樣。
但現在這個情況,屬實有些不妙。
絲毫不留情地沒入你背部的弩箭為你帶來了極大的痛楚,你死死地咬緊自己的牙關,以防自己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
這是你為了躲避五條家護衛隊的追擊而付出的代價,好在你現在的身體盡管受傷也不會流血,再加上你在他們眼中是個無咒力的透明人,善于咒術的精銳們在跟丢了你的蹤迹後,被五條悟這麼一攔,便很難再找到你。
“怎麼會傷成這樣?”
熟悉的聲音一響起,你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流淚。
盡管你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且并未朝夏油傑的方向看去,他的咒力流卻依舊能夠出現在你的眼前。你未加思考就向他的方向奔過去,同時伸出自己的手,任由他抓住你的手腕,将你拉上蝠鲼咒靈的背部,一同往高處飛去。
“怎麼說呢……似乎也并不是完全失敗了。”
在坐穩之後你才這樣小聲地同他解釋,将手伸到身前,一狠心、一用力,就此折斷貫穿你胸腹的箭矢。這動作在夏油傑的眼中格外觸目驚心,你卻将其做得幹淨利落。
“浮雲晷在我手裡。”
你的唇角在微微發着顫的同時,給出了一個極其令人意外的回答。在夏油傑為此失神之際,你朝一旁沒有咒力顯現的空中扔掉斷裂的箭矢,這才繼續道:“我們現在不能回高專,我怕五條家的人會找到高專去。”
“我知道一個合适的落腳點,我送你過去。”
他這樣一說,你便知曉了他口中的那個“落腳點”究竟是何處,然而心頭充盈着的一片愁雲硬生生地壓下了因心有靈犀而産生的短暫的愉悅,方才你所接收到的信息量之大令你的頭又開始隐隐作痛,你隻好靠在夏油傑懷中不再言語,直到你遠遠地瞧見了那依舊充斥着咒力殘穢的、斷裂的房梁。
“就把我放在這兒吧,你還是快些回高專去才好,不要在這裡留下咒力殘穢。”
“不行,我怎麼能放受傷的你一個人在這裡?”
見夏油傑明顯地不悅起來,你堅定地直起身推拒着他:“之前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這樁麻煩是由我和悟引起的,你不要進到這趟渾水裡來……放我一個人也沒關系的。”
“我反悔了。”
他在給出這番答案的同時,雙手扣住你的膝窩與後頸,做出一個公主抱的姿勢,蝠鲼咒靈亦就此下降,将你們穩穩地送回到了地面之上。
你被他的這副無賴模樣驚到了——他很少做出這般舉動、說出這樣的話,明明你們早就在今日來臨之前做好了相應的準備,若是你陷入危機,你們所拿出的應對措施都是商量好的定局,他竟然還會這樣反悔的。
但你不得不承認,他陪伴在你身旁的這一既定事實,使你感到安心與幸福。
“就此一次也是好的,隻是你方才所說的話真不像是你的風格,傑。”
夏油傑抱着你一步步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他眉頭微蹙,心中卻無怨言,依舊能和你打趣道:“是嗎?我以為你會更了解我一些——我現在的行動是以你為重的。”
“唔,這倒是我不夠體貼了。不過這不能怪我吧?”
話說到這裡,你急急地喘了口氣,喉嚨間有血腥氣漫上來,嗆得你近乎窒息,直到一刻鐘之後才堪堪平複,給出了後半句回答:“如果你能更多地陪在我身邊的話,我願意更快地去了解關于你的一切呢?”
這就是在怪責他任務出得太勤,總是這般累着自己,從而沒時間和你培養感情了。
夏油傑讀懂了你的潛台詞——這甚至都已經不能被形容為是潛台詞,而是擺在明面上的勸慰。
他的一雙紫眸中瞳仁微微顫動,在這樣的場合下,沉默不是最好的回答,他卻還是将自己浸入緘默的湖水中,唯有雙臂依舊将你抱得結結實實,生怕他懷中的你磕着碰着、有哪怕一星半點兒的不妥。
你們很快就到了被那雙生咒靈糟蹋得不成樣的院落内,好在内室的櫥櫃沒有受到絲毫損壞,裡面的床單被褥一應俱全,夏油傑立刻将它們拿出來,并于裡間鋪平,這才扶着格外虛弱的你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