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慮一下。”
星野沒有拒絕,兩隻手牽在半空,目不轉睛盯着仙道,就像是他把漢堡的醬汁吃到臉上一樣。
“好,你冷不冷?”
論對視,仙道從未輸過,他有着世間最迷人的眼睛。
深深淺淺的藍、明媚的藍、陰郁的藍、純粹的藍、深邃的藍,時而如無邊無垠的大海,時而如浩瀚星辰。
隻此一眼,會沉溺其中
“嗯,回去吧。”
星野抽回手,原來仙道沒有用力。
隻是那一刻她猶豫了,誤以為是想掙脫而無法掙脫。
這便是仙道所謂的,對手防守的漏洞。
*
流川對新事物的接受與适應能力一直很強,他看着是那種有着一成不變生活習慣的人。
無論是從國中籃球隊隊長身份切換成高中的得分ace,大學四年在陌生的環境單打獨鬥,口語能力欠缺也健健康康成長着,單身到出雙入對的交往……
以不變應萬變,他擁有堅定不移的決心,向着目标前進時,專注而執着。
分手也是如此吧。
将戒指義無反顧抛入冰冷的海水中,沉入不見的深淵,這段甜蜜的感情終結于一個人的背叛。
“楓,我覺得你超可愛的。”
可愛的明明是她。
“哦。”
會買來兔耳朵頭箍往他頭上戴着做面膜的星野。
“楓,你比我挑食,怎麼還長那麼高?”
星野真的不挑食,可食量很小。
“運動。”
流川有話直說,結果被敲了腦門。
“哼!”
果然是個不運動的女人,連打人的力氣都沒有。
“帶你去跑步。”
就這樣将某次約會地點變成知名遊客打卡地——金門大橋,這也是舊金山本地人熱愛的跑步路線之一。
換做從前會認為是浪費時間吧,她根本沒有在跑啊,隻能算作比走路快一丁點的擡腿緩慢移動,馬尾會晃蕩也是因為橋上風太大。
“你還會帶我去跑步嗎?”
下雨變得浪漫,背她輕而易舉,耳邊有濕漉漉的空氣。
“你想就會。”
流川說,溫柔的聲音如雨下,濕透了星野的全身。
分手一個月後,他再次來到金門大橋,一路從家裡跑着過去。
YUU。
原來一個人的跑步并沒有想象中輕松,甜蜜的負擔是他前行的動力,雙手撐着大橋的欄杆,這裡是風刮的最猛烈的地點。
橘紅色的橋身、藍色的海。
深藏于底的對戒,黑曜石色的眼睛。
I miss you。
*
“仙道,我覺得你很喜歡星野。”
越野第n+1次來蹭飯,星野出門加班了,所以聊天内容沒有忌諱。
“哦?”
仙道端着兩碗泡面走來,兩個大男人蹲坐在地上圍着茶幾吃東西是星野帶出來的習慣。
“她在晚餐你就做這做那,我來你就這麼敷衍?”
轉身取下他的名貴威士忌,休想把他當叫花子打發。
“嘛……我手受傷了啊,越野。”
仙道放下筷子擡起手向他展示傷口,笑眯眯的神情。
“TMD,滾!”
越野眉毛突突,這個該死的仙道彰有臉把一張創可貼能覆蓋的擦傷叫作手受傷?
“诶,難道不是應該你來下廚?”
不僅拿不出半點招待朋友的誠意,還反過來對他提要求,此人皮厚又欠揍。
“我看你是太久沒打球了,矯情的要命!”
這點皮外傷當年在陵南每天都有,兩小時的訓練中就會冒出好幾個,仙道哪裡在乎過了。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頭秀發,整日在家搗鼓而遲到,在體育館的更衣室搗鼓令越野不得不餓着肚子等他去吃完晚餐。
福田小聲吐槽過,他幹嘛要搞這個非常突兀反人類的中二發型。越野說,因為他就是想從側面證明帥哥的腦袋經得起折騰,橫豎都是帥。
“那等下要不要去練練?”
仙道發出對泡面表示出尊重的嗦面聲,這是為數不多他吃東西會發出聲響的時候,上一次是被星野感染着一起咬奶昔吸管确認着杯子空了。
“啊?!上了一天班你還有體力啊?”
越野吓得筷子都要掉地上,瞪大了眼珠子反問他。
“還好吧,你上班很累嗎?”
輕飄飄一句話,嗦面條的動作也優雅。
“不要,周末吧,今天我要多喝點。”
氣急敗壞又多倒了幾口酒,越野不想理會這個男人的揶揄,他一定是故意的。
“哦,也可以。”
笑嘻嘻不是好東西,形容的就是仙道。
“混賬,以後星野不在我不來吃飯了!”
“哈哈哈哈,别這麼說嘛,越野。”
與他交往,千萬不能被這雙澄澈的大眼睛欺騙了,這是來自于上當多年的越野的忠告。
*
星野說會考慮一下,就再也沒有後文。
這讓仙道覺得她有許多地方和自己很像,打太極的功夫以及對暗示明示的化解技巧,所以很快他知道自己被一個狡猾的對手蒙騙了。
他不急于求成,演對手戲偶爾也算是生活中的樂趣,仙道是個擅于取悅自己的人,遇見挫折迎難而上難道不是特别有趣?
前提是,他看見了那條裂痕,星野在他面前展露的。
“Strip club有趣嗎?”
越野的大嗓門再怎麼低調也能将話題乘風傳入星野的耳朵裡。
“呃……你要去?”
從露台走回客廳,越野臉色不大好,先是被仙道拒絕了去一探究竟,又被星野盯着看。
“沒有啊,隻是問問而已。”
女人對女人的欣賞,才是真正不帶有偏見的。
“哦哦哦,我沒去過啦,是聽同事說到就好奇多嘴幾句,然後人家約我,那我就想問他要不要去。”
趕緊解釋着,越野生怕被誤會是好色之徒。
“被拒絕了吧。”
星野做了猜測,剛在卧室的時候可聽不見仙道的聲音。
“是咯!那家夥不缺女人所以得意忘形,對我說有什麼好看的,很無聊。星野,你覺得很無聊嗎?我雖然是個男的但也不過是好奇嘛,大家都成年了有什麼不可以的,你說是不是?”
越野憤憤不平,裝什麼正人君子。
在露天呼吸新鮮空氣的仙道慢悠悠往屋内走,他一臉無辜的摸着後腦勺,反駁了他:
“不會啊,我哪有不缺?”
目光始終追随着星野,微微眨眼,溫柔到人暈厥。
屋子裡的大象衆人視而不見,一個用眼神表達,一個裝聽不懂,另一個不敢發聲。
“那你就應該跟着越野多出去social一下,老是賴在家能認識什麼人。”
星野見招拆招,笑着順水推舟。
“可我感興趣的人就在這裡,沒有這樣的必要。”
棋逢對手,仙道輕松應對,嘴角一抹輕笑。
“我……我先回去了!”
越野崩潰,踩着風火輪逃跑了。
“嘭——!”
表面的和平還能維持多久?
星野走到玄關重新将大門打開,隻見一道殘影又往回跑,大吼大叫着:
“飯還沒吃呢!”
他怕尴尬又怕星火四起,他更怕餓着肚子白跑一趟,于是厚着臉皮又奔了回來,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往廚房沖,催促着仙道大廚快出餐。
洋子被公派去夏威夷出差一個月,獨守空房的越野巴不得在這裡有多一間房給他借宿,一個人不僅晚餐沒着落,他的急躁性子一小時說話無人回應就要炸毛,這個月他出現在星野與仙道同居公寓的頻率創下了高峰,少說隔天來一次。
有他這個顯眼包的存在,避免了許多獨處的機會,仙道本就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時不時提醒一句他還等着她考慮的結果,最終還是靜候水到渠成。
“睡着了诶。”
周五連車都沒開的越野直接在他們家喝大了倒下,酒量普普通通,酒膽不小。
“洋子~~~~~~”
他抓着仙道的臂彎不放,隻見和煦若清風的笑臉也不禁流露出了一絲絲尴尬,被當作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