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時間嗎？去哪裡我可以送。”
流川遙掃視了一眼兩人的行李箱大概有數，送機的商務車緩緩駛來，星野面臨選擇。
“機場。”
與仙道分兩部車出發，她坐進了法拉利的副駕。
在越野搖下車窗後困惑的眼神中，一腳油門遠去，姐弟兩人單手開車的側臉如出一轍。
她怎麼會……沒看出來？
可重點是……在球場被拍到的畫面不是都要接吻了嗎？
“你看着好像也有很多問題。”
流川遙手指着車上的水，示意她自便。
“嗯，我以為……”
星野擰開了氣泡水的瓶蓋，需要一口悶壓壓驚，她不常将心慌意亂表現在臉上，可此刻五髒六腑都亂了套，不知從何說起。
“看新聞的吧？”
“嗯。”
“和大家一樣都以為我是女朋友？未婚妻？還是已婚的流川夫人？”
細長的眼睛也有幾分相似，強大的基因無論在男女兩種性别的臉上都完美突出。
“嗯。”
完全猜不透流川的姐姐為什麼要找上門，看了一眼手機，談話時間足足有半小時，應該能講清楚。
“我先說吧，你聽着就好，聽完了再告訴我你怎麼想的。”
終于切入正題，等紅燈期間對着星野看了看，注視的目光裡她是素顔的，卻也符合流川家的審美。
“我和小楓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很早就分開了，我比他更早三年出國留學法國，所以即使他來美國後我們的聯系也不多，畢竟兩個國家還是隔很遠。”
“流川家隻有他一個人不愛說話，我和我們的父母都很正常，這不影響我們深愛彼此。我弟弟一直對我很好，小時候也随我折騰，一直到念國小才不準我給他紮辮子。”
“國中的小楓還是挺瘦弱的吧，那時我念高中一年級，有學長尾随我到家堵門表白，他比人家小五歲出手卻很狠，當時已經愛上籃球了，我問他受傷了不能打球怎麼辦？”
“他反問我，要不要學打架，被我敲了腦袋就閉嘴了。”
“雖然長大後他越來越沉默寡言，但我們有心靈感應，這不是開玩笑哦。在我面前，甚至在電話裡，他的呼吸聲中我都能聽出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看你那麼驚訝我想他應該沒有和你提過我吧，遠在法國的姐姐，以及在日本的父母。”
“不是我們感情不好，隻是流川家的交流方式就是如此，相安無事的時候偶爾一條簡訊或電話報平安就可以了。剛來美國那幾年他給家裡打電話的頻次還可以，後來漸漸少了，我主動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他說，遇見了一個人。”
“很神奇吧，父母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情緒，但我可以，那段時間接電話的小楓口吻平平淡淡，我仿佛能看見他在笑。”
“果不其然，是因為你。”
黑色的眼睛專注于前方路的同時，也瞥了瞥身旁的星野，她看着窗外枯幹的枝葉迎風而起又飄落，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後來我就知道了，談戀愛嘛總是很忙的，于是也将這個好消息告訴父母，然後我們三個就決定少打擾他，一直到今年夏天我才發現不對勁。”
“我在辦移民手續，因為未婚夫的工作被調到紐約，我們打算在這裡定居生活。因此我聯系小楓說要來看看他，順便見一下你，他眼裡完美的你。”
又是一個紅燈，流川遙轉過頭朝着星野笑了笑，有審視與打量的感覺，卻又不令人感覺被冒犯。
“他什麼也沒說就把電話挂了，我買了第二天的機票就來找他，說實話我沒從見過我弟弟那樣。他照常參加訓練打比賽，看籃球雜志拍攝廣告，我叫他帶我去逛逛景點他也會開車陪我走遍每一處。”
“但他的靈魂像被抽走了似的，在金門大橋上雙手撐着欄杆，眼睛死死盯住深藍色的海面，有那麼一刻我都怕他會跳下去。”
“問了幾百次，軟硬皆施，除了分手了什麼也不講。”
“我從沒想過我這個不愛講話的弟弟還能說的更少，那段時間我決定不回法國了，要一直待在他身邊直到他振作起來。那也是他最投入于籃球世界的幾個月，打到掌心都磨破皮出血了也不肯停，成功是必然的吧，不在昨日也在今日，說實話與分手倒沒什麼關系，我知道他會打出名堂的。”
“那麼愛籃球的人，以籃球為生命的人，在NBA的世界裡也算獨樹一幟了。”
一口氣說了好多話的流川遙，也忍不住要擰開礦泉水潤潤喉，紅唇印在瓶口，星野貼心的接過放好。
“小楓徹底紅了，記者也跟着多了起來，我們同進同出一個家被拍到難免。他不愛解釋我清楚，我倒不是不想澄清，但他叫我閉嘴說越多越會被亂寫，本意是希望保護我。”
“不過後來呢，我無聊嘛不上班，在家上網查那些粉絲的評論覺得好有趣，所以也跟着覺得随便拍随便寫吧，大家都猜我和他同齡就真的半夜想到也會笑嘛。”
“你是聰明人，能感覺到我和小楓，性格完全不同吧？”
第一個問題被抛出，并不太重要。
“嗯。”
星野随口答，她依舊不明确她此行的目的。
“那些會令大家産生誤會的行為能算是有意為之吧，不過kiss cam拍到我們的時候，我隻是想親一下他的臉頰，親姐弟又是在美國很正常啊，他嚴厲拒絕我了。我說給他一百美金親一下臉，他說給我一年份的薪資别吵，我問他到底是多少錢，他報了一串數字我決定爽快答應。”
伸手在車裡摸索着，打開某個抽屜取出一張運通儲蓄卡。
“呐，就是這張，他真的給我了。”
是流川楓的名字。
“不過戒指是我未婚夫買的，我沒用家裡的錢也沒用小楓的，能在取戒指那日遇見你，我想是緣分使然。”
“好幾個月不讓我在記者面前說話的小楓，第一次準許我告知全世界我的身份，所以呢我偏不，我要讓大家繼續誤會我是他的未婚妻或者說是領了證的流川夫人。”
“準确來說，星野，我是要你誤會。”
車程過半，流川遙一個刹車停在路旁，唇邊勾起笑容看向星野，話中有話，她繼續說：
“他看你的眼神就告訴我，你是那個女生，因為你出現了所以他才決定要宣布其實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姐姐，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為什麼已經分手半年了，見到你那刻小楓又變了。”
“你我都知道，他不是個善變的人。”
“不想分手那就去挽回，他并沒有。你明明與人牽着手從眼前走過，就那麼短短兩分鐘，就改變了他原有的沉默，他潛意識是不想讓你誤會，可我偏要讓你誤會。”
“否則你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乎他呢？”
星野深吸一口氣，既然車停下了，那就解開安全帶搖下窗吧。
“如果受了這樣的刺激你還不來找他，那我覺得也沒有挽回的必要，但今天我會來找你是因為我清楚地意識到，我弟弟不能沒有你，就像不能沒有籃球那樣。”
“認識兩年了吧，交往一年半左右？”
點了點頭，從時間上來算确實差不多。
“小楓從來沒有過不吃飯吧？”
星野回想着不曾忘卻過一刻的過往時光，即使在生病的時候，流川也會乖乖吃飯。
“沒有。”
她說。
“是啊，你知道為什麼他從來都不會錯過每一頓飯嗎？因為不吃飯會沒體力，沒體力就無法正常打籃球，聽起來很可笑的理由卻千真萬确，他就是十年如一日規律作息與飲食，一切都是為了能繼續打球。”
“就是這樣的小楓，在Tiffany見到你的那晚，沒吃飯就回房睡覺了。”
流川遙也跟着打開窗，從包裡取出一支煙點燃，法式優雅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
“可以也給我一支嘛？”
星野問，她并沒有抽煙的習慣，從來都沒有。
“不行喲，被小楓知道我給你遞煙，會和我斷絕關系的。”
竟然被拒絕了，很意外。
“你怎麼知道我平時不抽煙？”
真是很聰明的女人，觀察力驚人。
“感覺，我看人很準的。”
吸一口，對着窗外吐氣，流川遙繼續說：
“第二天我就托人查你資料了，反正問他什麼也不會說我不如靠自己，還能怎麼辦呢，我就這麼一個弟弟，看他如行屍走肉的樣子時講真我連結婚的喜悅都沒了一大半。”
“所以我勢必要找到你，聽你說一個絕無可能的理由才能死心看他堕落下去。”
“星野，說服我。”
煙頭被風吹着，發出紅色光芒，白色稀薄的煙飄向窗外，在不遠處散盡，長發女子的側臉美豔動人，眼底的光在向她尋求希望。
“半年前，我意外懷孕了。”
這個秘密原本決定帶去天堂誰也不再說，星野卻發現自己此刻無法拿出有力的證據駁斥她，能夠說服流川遙的理由，正是半年前說服流川楓的理由。
“不是楓的。”
同樣是分手的真正理由，夠了吧。
“……”
煙被掐滅從窗口彈了出去，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與她四目相對，下一秒星野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出軌了？”
她的口吻就像是在問，吃過飯了嗎，那樣稀疏平常。
“不是，但有區别嗎？”
對話走向與設想不同，她以為自己會被趕下車。
“有啊，你看過《Friends（老友記）》嗎？Rachael和Ross在break（分手）期間也發生過相同的事啊，和其他人ONS之類的，不過沒中招而已。所以你的孩子是和一個沒有感情男人之間錯誤的結晶？半年的時間……難怪小楓會……”
很明顯，這個孩子已經不在了。
“我不明白這和是否出軌有什麼關系，你到底……”
你到底是不是他姐姐，真的很想這麼問，怎麼話裡話外都沒有要幫流川楓讨伐她的意思。
“我和小楓不一樣啊，我沒太高尚的節操，我和現在的未婚夫也放棄過一個孩子，我不認為這就影響我下一段戀情了，如果不與他結合的話。作為女人我隻能說這是生理結構上的缺陷，除了心疼你我沒有别的感受，如果不是出軌那我想我知道小楓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