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加補充。
“所以……誰是我需要在意的人呢?”
看不見表情的長途電話裡,仙道坐直了身子,松弛的平眉微微收緊,他可以不在意過眼雲煙的某某,大半天的失聯已令他飽嘗患得患失的滋味,當然這一切他都不能輕易表露,隻能以半開玩笑的态度提及。
要知道,星野對于愧疚的處理方式是逃避,流川就是這樣被分手的。
“沒有。”
在明确仙道的界限之前,這是最好的回答。
兩個兜兜轉轉大半年才真正牽上手的情侶間談不上有多深刻的感情,這是普通人對愛情的丈量方式之一,深度随着時長而遞增。而經典愛情電影中,真愛往往是戲劇化展開的,擺脫不了一見鐘情的魔咒。
交往不足一個月就面臨異地,對彼此而言算得上是折磨與考驗,有過相關經曆的星野适應較快,外加在日本的每一刻都沒停下來過,太平洋另一面的思念她無法完全感同身受。
或者說,她已經産生了愧疚,而愧疚的下一步則是退讓。
“悠,我可以睡你的房間嗎?”
對于仙道而言,他終于明白曾交往的女友明确他不願在身心俱疲的比賽後搭乘電車去約會而大發雷霆的心情了,想見一個人的心情會左右理智的大腦變得愚笨且沖動。
星野對流川還有幾分愛,或許仍舊深不可測。
星野還喜歡流川這個人嗎?
肌膚觸碰時一顆心如小鹿亂撞,眼神交彙時胸口有電流淌過,聽見他的名字時胸腔被濕潤的空氣填滿,所有血液在同一時刻回流,掌心起了薄汗,呼吸急促。
星野具有拒絕流川的勇氣嗎?
星野想要拒絕流川嗎?
……
這是失眠的仙道對着一支收不到星野簡訊的手機發呆時想的問題,跑了八公裡回到家洗澡躺下,混亂的思緒揮之不去,他像是個第一次談戀愛的新手那樣瞻前顧後。
“可以,但不許穿我的衣服。”
而她的聲音始終淡定,好可惡的星野,令人愛恨交加的星野。
“哈哈哈哈哈,我不能保證哦。”
仙道換了一張床,從他的卧室走到星野的卧室僅需十七步,她的卧室空間更大的同時也擁有更廣闊的視野,現在再想計較為什麼出同樣的房租一百樣好的都被她獨占為時已晚。
喜歡的心情是,想把一切好的都給你。
喜歡的心情也是,想要獨占你的資格。
“要我講故事哄你睡覺嗎?AKIRA醬。”
“要,YUU君。”
蒙上被子,是星野的味道,從一床被子中蘇醒的仙道未曾想過會有一天聞着雪松味思念成災,即使從一開始這場相遇就是錯誤的,他也成功走入她的卧室,走入她的心。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小刺猬叫AKIRA,是刺猬屆名氣響當當的騎士,雖然手短腳短,也不妨礙他每天忙活老半天整理他腦袋上的小刺毛……”
“那他一定很帥吧?”
“不許打斷我。”
“是,那他帥嗎?”
“……”
“嗯?”
“馬馬虎虎吧。”
……
二十分鐘後,星野講了第五個關于AKIRA醬曆險記的睡前故事,仙道終于不再一直打斷她,低沉的嗓音在迷糊中對她說月亮掉下來了,如果世界末日她不在同一張床上真的好遺憾。
“晚安,彰。”
*
在醫院待到六點,流川楓與助理買來的晚餐同時抵達,一下午的訓練令他容光煥發,如果他是魚那籃球則是他的大海,眼中銳不可當的光是最好的證據。
“無聊嗎?”
除了打一通電話電話的時間,星野幾乎沒離開病房過。
“不會,女孩子們在一起怎麼會無聊呢?”
在場三位女士捂着嘴相視而笑,讨論一小時的照片,笑料不斷。
“哦,那就好。”
當事人還不知道自己作為話題中心,被輪番吐槽。
“今天我看到了姐姐帶來的照片,楓紮辮子的模樣好漂亮。”
啊呀,還是沒忍住當着面提起這件事,照片就在病床旁的櫃子上,厚厚幾本堆放着。
“遙,你做了什麼?”
流川楓放下筷子,劍眉挑起表示不滿,盯着流川遙看。
“略,你管我,是媽媽說要給星野看看你以前的老照片我才派人回鐮倉拿的。”
流川遙甩鍋速度極快,說的也是事實。
“我也要看。”
這家裡的女人他一個也管不了,隻能親自過目哪些被她看過了,兒時被姐姐抓着玩過家家的流川楓一直以女孩扮相出現在照片裡,有時還會戴上漂亮的蝴蝶結頭飾。
“我覺得你還是别看比較好。”
流川遙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夾走了流川盤裡的鳕魚。
“……”
和她廢話是浪費時間,他将目光投向星野,隻見對方笑得樂不可支。
“回去我給你看啦,照片已經被我要來了,先吃飯嘛,楓。”
星野更是笑的狡黠,跟着夾走了流川盤裡的大蝦天婦羅。
“哦。”
流川楓鼓起一張包子臉低頭吃飯,這是他覺得憋屈又無可奈何的表現,那種照片怎麼還沒從世界上消失,他明明記得自己銷毀了許多,每次看見馬尾辮的自己就覺得無語至極,他是男的怎麼可以有這種打扮。
“卡哇伊!”
可是星野好喜歡的樣子,坐進車子裡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錢包給他看,透明的夾層内是他三歲的相片。
“你喜歡?”
他問,面對一雙宛如新月明亮的眼睛,不再抗拒這些丢人的形象。
“喜歡,很喜歡。你知道嗎,如果把這些照片印成海報賣,哇,我要賺大發了!”
星野對着他算賬,據她統計全球同時在各大球迷網站活躍的粉絲占比多少,其中女球迷又了幾成,都說女性出手大方,每張海報賺一美金的話那她僅需發售多少張即可在一個月内實現财富自由。
“悠,不需要。”
你已經不是那位曾今住在隔壁的女生了,22歲那年你舉起手假裝是話筒對他說,将來會有一天有人采訪你作為NBA巨星流川楓曾今室友的感想,你的回答是——“本人比上鏡更帥一百倍,燙火鍋有一手,不過笨笨的經常發燒。”
“不需要。”
流川楓重複了一遍,星野的目光離不開照片裡那張無憂無慮的稚嫩臉龐,這個小男孩為什麼要背負不符合他年齡的凄慘命運?
25歲失去母親,還太早了不是嗎?
“那我就私藏嘛,可不可以?”
星野的手指隔着透明夾層膜,輕輕撫摸着小流川的黑發,微笑的嘴唇在昏暗的車廂内透着若隐若現的玫瑰色。
“喜歡的話,就把這個拿掉。”
順着流川的指尖,星野看見了自己的手機,挂繩露在包包外,很明顯的兩個大寫字母。
Akira Sendoh的A與S,與他的眼睛擁有同樣的湛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