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高中的宿敵,還那麼牽挂?”
轉念一想,兩位來自于神奈川縣的舊相識都去了同一座城市,會有瓜葛也不稀奇。
“宿敵嗎?”
仙道本想說那談不上,話到嘴邊才意識到這個詞似乎也妥帖。
“開玩笑啦,你一直都是大度的前輩,沒把人家放在那種位置吧。”
說着說着相田沒忍住上手,雖說隻是不經意間的抓了抓他的手腕,心也覺得十分滿足,這男人的魅力多少年了都沒退減過。
“也不一定哦。”
陵南籃球隊度身定制的運動衫、男高千篇一律的白襯衣或是大學期間最常穿的衛衣運動褲,以及此時此刻休閑風的西服,愈發深邃的眼睛與線條流暢的颚骨,皮膚比女生還亮好幾個度根本不合理。
“對了仙道,還釣魚嗎?”
他明明保持着高頻的出海頻次。
“嗯,舊金山很适合海釣。”
仙道微笑着說,晃晃酒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不加冰,他想到了星野彎曲如澗溪的長發。
*
從事務所回到醫院,簡單用過餐後被流川帶走,他說話不愛拐彎抹角。
“跟我回去。”
是原話,星野沒問理由。
開窗通風,被雨水淋到劉海的臉從外走進,水珠順着他的臉頰緩緩滴落,下颚隐隐透光。
“明天下午見聯盟代表。”
再堅強的外殼終究會在流離颠沛中失去自我,球隊不滿流川的一意孤行,亞裔新秀在籃球界尚未穩固其地位,高層的想法捉摸不定,随時可能草拟解約合同。
“還是不回去嗎?”
星野牽着他來到床邊按着肩坐下,柔軟的棉被被壓出凹陷,床微微一沉。
“我不知道。”
流川抓緊了她的手向後仰倒,看着天花闆的兩隻眼睛正對一盞白織燈,房間裡隻有自然光柔和的照耀在身上,他有些茫然。
“楓,每一種決定都會有遺憾,留在日本伯母會心痛,去美國你會恨自己陪伴的時間不夠,我知道你做抉擇時不會猶豫不決,但你現在也遲疑了。”
否則怎麼會說不知道呢?
“是。”
籃球是為心髒提供養分與氧氣的血液,離開比賽無異于抽幹了他,剛回日本那兩日沒碰球的流川眼中無光,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如果這樣的話,我能替你做決定嗎?”
星野被帶動着一起倒下,調整姿勢後躺在他身邊,流川伸出手臂讓她枕,面對面看這個下睫毛長到令人發指的男人睜開眼。
“你會怎麼做,悠?”
好明亮,雨夜中的一束星光鋪滿了整間房。
“你回美國,我留在日本。”
*
“感謝招待,沒想到你難得回來還請我吃飯,太客氣了。”
結賬時相田的臉已經紅了一片,兩杯不算多,她隻是借着酒精壯膽,摟着仙道往門口走。
“前輩不用客氣,我是東京人嘛,承蒙關照多年請頓飯是應該的。”
仙道瞥了眼,注意到了她的襯衣紐扣自洗手間回來後解開了兩顆,若有似無的風景線在這位熟齡女子身上散發魅力。
星野傳了一條簡訊來,内容令他不爽。
“回家嗎?還是?”
站在街邊打車,有一些賭氣的成分,仙道沒有抗拒相田的靠近,道德感從來都不是用作與約束自己的,已婚人士不注意分寸是她該背負的愧疚。
“我住酒店。”
話音剛落,她不知是酒醉上頭還是瞬間清醒,擡眼對他說:
“帶我回去再喝一杯?”
*
流川看着星野久久不說話,沉默的空氣含混着雨水的味道,東京的雨水味與舊金山不同,後者帶着海洋的腥濕,七年的時光裡她和他都習慣了。
“工作?”
他的碎發全都往一側倒,星野手指穿插在發間往後撥。
“楓,不會讓我餓死的吧?”
她用胳膊肘撐起上半身,仔細端詳着他,語氣輕快。
“怎麼可能。”
流川眼睛也不眨地說,運動員的核心支撐着他的背脊輕而易舉離開床的依靠。
“我知道。”
鼻尖厮磨,星野接受了他的吻。
吻着吻着長裙的拉鍊被解開,朦胧的月光鋪上身,細膩的肌膚被照耀的冷清如鏡,流川楓眼睛像是下雪後凍住的白霜。
在下一步之前,原來他都知道。
“Stay。(留在這裡)”
指尖的質感有種認真作畫的感覺,輕輕劃過鎖骨上方。
“Tell him you will stay。(告訴他你不回去了)”
褪色的草莓印昨天就有,24小時内又深了一度。
星野推開流川,轉身抓起手機編輯了一條:
“不回來會生氣嗎?”
仙道幾乎是秒回的:
“會。”
一個詞感受不到情緒,收緊領口将被脫了一半的長裙稍許整理,星野追問:
“多生氣?”
再也沒有收到回複。
沒有回複本身就是一種明确的回複了。
星野走回卧室,流川同樣在等她的回複,留下來,在此刻做決定。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我們把接下去的行程安排一下,我留在東京和你姐姐一起陪伯母,你盡全力去比賽,我們有直播可以看,每天空下就視頻。楓,明天和聯盟代表商量一下,我想最後的關鍵時刻再請假回來沒問題的。”
流川面無表情看向她,尖尖的下巴有種孤傲氣質,眼神是柔和的。
“與你有關的也很重要。”
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好,我知道,但我也想需要喘氣,你說會等我那就等我。仙道特意飛來,不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和他是交往關系,這一點換位思考,楓。”
星野背對着他,白皙的背如同優雅提琴般迷人,流川撫着她微涼的肌膚。
“如果是你,能接受我在交往期間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嗎?”
起身從背後抱住她,柔軟的唇抵在肩窩,很快将拉鍊扯了回去。
“敢你就……”
死定了。
話到嘴邊咽了下去,星野是不準他把“死”字挂嘴邊的,她會氣呼呼的把他按在沙發上當靠枕,結果總是流川被靠着不久後就睡着了。
可流川記住了她的話,不喜歡聽他就不說,漂亮的臉蛋皺眉令他難受。
“就?”
比如現在回過頭的星野,已經眉頭緊鎖,語氣略帶威脅性質的問他要說什麼。
“變重。”
還是被枕頭砸了,發胖也是禁忌。
穿戴整齊後等流川洗澡,這夜沒打算走太早,靠在床邊抓他半幹的劉海,一會兒理整齊一會兒打散,流川不抵抗。
“可以睡了嗎?”
“嗯。”
合上眼睛的樣子如天使,關緊窗再看他已經已入睡,星野穿上外套離去。
司機将她送回酒店的一路上雨停了,燈紅酒綠的東京街頭湧現奇裝異服的人群,今晚或許有什麼活動,星野自認回來後幾乎滴酒不沾,忙到起飛的日子是沒資格享受生活的。
趁着空檔回了幾條跨洋簡訊,姐妹們的追問等着她一一答複,如今沒空隻簡單的交代了幾句。
接受了門童的點頭歡迎,星野等待電梯時看反光鏡前的自己,說她是深田恭子或泷澤秀明都有人信吧,又是帽子又是口罩和反人類的在夜裡戴上的墨鏡,武裝的嚴絲合縫。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仙道傳來的:
“會帶人回酒店的那種生氣。”
好幼稚的男人,她站在房門前搖頭。
“滴——!”
刷房卡,一束光照亮鞋尖。
她打不開門,從内被挂上的鎖鍊隻開了一條縫,摘下口罩,有酒的味道竄入鼻腔。
“彰?”
腳步聲靠近,有人穿着浴袍來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