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離開了。

她在雨中小心地走路，每一步都很用力，像隻快要歪扭摔倒的企鵝，其朦胧的身影映在李瑞衡腦海中揮散不去。

……

重新折返教室的李瑞衡打開後面一盞燈，然後蹲在自己座位中尋找另一把傘。

他沒撒謊，身邊的确還有傘，隻不過沒那麼好用，松松垮垮看上去很容易散架，所以才又帶了把新傘來學校，可是已經給葉卓了。

李瑞衡倒沒别的想法，隻希望等會回家這把老舊的雨傘能夠給力些。

不過吧，老天總是喜歡開玩笑。

外面雨勢磅礴，越來越大，連聲音都充滿震撼。

李瑞衡戴着外套上的帽子也無法幸免頭發濕透的事實。

剛剛他才小跑到半路，這把沾着泥淖與髒漬的傘就“光榮下崗”，在李瑞衡的頭頂“宣布罷工”，害得聚集起的雨水淋落他一身。

周邊又沒有可以擋雨的地方，李瑞衡隻好忍受冰冷，拖着落湯雞的身子快跑回家。

他還算是個負責細心的人，将書包拿下護在胸前，沒讓裡頭的書沾染一滴雨水。

這時天氣已經很晚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隻有亮着近光燈的車輛馳騁，氛圍感低至零點。

李瑞衡抱着書包在雨裡狂奔的樣子有點滑稽，途中他不可控制地差點滑倒幾次，看上去有點傻傻的。

陳汐知道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可現在李瑞衡還沒回來，她又聯系不上兒子，隻能焦急等待。

在她把鍋裡的紅糖姜湯又熱一遍時，門鈴響起。

陳汐趕緊去開門，一眼就看到李瑞衡落湯雞的模樣，驚呼一聲，“怎麼淋成這樣？”

“你不是帶了傘去嗎？”

李瑞衡的嘴唇有些發白，不知是被雨水泡的，還是凍的。

“傘借給同學了？”

陳汐還是心疼，“下次你應該問别人借個手機，打電話給媽媽，讓媽媽來接你。”

“嗯，知道了。”

頭頂的雨水沿順他耳廓、脖頸，流進衣領裡，皮膚瞬間顫栗，一時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冰涼。

他的頭始終垂着，乖巧地任陳汐脫下濕衣服，還被喂了一碗熱姜湯。

“趕緊去洗澡，我給你開一下空調，可别感冒了。”

陳汐忙得腳不沾地，本來她和丈夫說好帶兒子出去吃晚飯，這下也不敢折騰了，立馬去廚房做菜，并且給李銘海打了個電話，讓他帶點藥片回來。

“衡衡，别洗太久，當心着涼，等會直接回床上躺着。”

她還是不放心，又踱步到李瑞衡房間門口提醒了聲。

洗過澡後，李瑞衡聽話地躺去床上，晚飯也是爸媽送進來的，安安心心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他發現……

自己果然起不了床了。

“咳咳！”

李瑞衡臉漲通紅，無力地将手背垂在額頭，他想要喊人求助，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似針尖滾動亂刺。

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何時被他踢掉，一瞬間冷熱雙重狙擊給這副身體打了個措手不及。

李瑞衡強撐不适，努力睜大雙眼，摸索到床頭的手機，撥去一個電話。

“滴滴”

“喂”

“媽，我好像有點不舒服。”

-

醫院裡，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刺鼻，但李瑞衡已經管不了那麼多，男生戴上口罩和帽子，靠在椅背上，左手被靜脈輸液，有幾分病弱美人的氣質。

陳汐跟李銘海一左一右守在他身邊。

這是第二瓶水，可能藥效已經起來，李瑞衡隻覺得喉嚨發苦，手背怪脹疼的，隻希望能夠趕緊退燒。

這場病來得不意外，他甚至慶幸，還好昨天遇見葉卓給她一把傘，不然今天輸液的可能就是她。

相比之下，李瑞衡覺得還是由自己來承擔這個結果較好。

下過好幾場大雨，天氣終于放晴，太陽躲在雲層後面，不小心露出一些金燦燦的光，在空氣中形成七彩夢幻的光圈。

要是有彩虹就好了。

葉卓睡到九點鐘起來吃早餐，舒梅給她剝了兩個白嫩嫩的雞蛋放在盤中，碗裡是剛盛出的皮蛋瘦肉粥，冒着白煙，濃稠醇香，光是看看就令人食欲大開。

“雞蛋要沾點醬油不？”舒梅在廚房問她。

葉卓搖頭，嘟起嘴巴吹涼調羹上的粥，然後一口接着一口吃掉，米粥熬得軟爛，幾乎不用嚼就全部化在口腔裡。

她吃完早飯回到房間，點開□□沒看見任何消息發來，于是失望地歎了口氣，不禁内心産生一陣猜測。

昨晚葉卓一到家就給李瑞衡報了平安，順便問他有沒有到家，一連好幾個小時過去，聊天界面底端還是她發的那條。

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她開始胡亂猜測，想着再給對方發條信息。

【請問你到家了嘛？】

這回沒過多長時間，李瑞衡終于回複。

【對不起，昨天我沒怎麼看手機，剛剛才睡醒。到家了到家了，謝謝你的關心。】

【太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讓你擔心了。】

【不好意思。】

葉卓被這一連串的道歉沖昏頭腦，emmm，也大可不必如此吧。

【我才要謝謝你的傘，等明天上學還給你。】

對方回：【好的沒事。】

兩人的第二次聊天就此結束。

李瑞衡坐在沙發上松喘了口氣，摸摸額頭不存在的汗，感覺比做了三張卷子還累。

不是說他跟葉卓聊天有負擔，而是他實在緊張，怕給人家落得個不好的印象，李瑞衡骨子裡還是自卑，也格外有自尊心。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意的人正幫他整理重點，算是作為借傘的回報。

将有一個巨大的驚喜砸向李瑞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