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了一晚的李瑞衡收拾好心情，在去學校的路上他遇到葉卓。

天色才剛亮不久，透着涼意，道路兩旁的香樟泛黃了枝葉，無數籽兒落下，地面充滿泥濘的黑紫色。

他最先看到對方，剛想低頭裝作沒遇到的樣子，一個走神兒，差點被地上黏黏膩膩的液體滑倒，盡管沒受傷，但他卻很丢人地鬧出了點動靜，很多路人往他身上看，葉卓也不例外。

“李瑞衡？”

葉卓從馬路對面走來，背着書包關心問道：“你沒事吧？”

李瑞衡一擡手，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心髒砰砰亂跳，他分不清是滑倒後的應激反應還是心動作祟。

他的聲線平穩，“沒事。”

這是兩人第一次上學相遇，李瑞衡覺得上天在捉弄他，之前那麼多次期待的偶遇，卻在他最難堪時實現。

他與葉卓并排走着。

葉卓腦袋裡就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她像往常一樣，跟他閑聊：“早飯吃的什麼？”

李瑞衡提提手上一隻保溫袋，言簡意赅：“包子。”

葉卓點點頭，“包子挺好吃的。”

“嗯。”

雙方陷入冷場。

隻是李瑞衡這麼覺得。

一番客套的寒暄後，葉卓完全沉浸自己的世界中，剛才她一瞥覺得李瑞衡今個帶的早餐包很癟很輕，沒多想就移開視線。

她在路上數着旁邊磚瓦，方方正正組合在一起，非常合強迫症人群的胃口。

家中到學校大約10分鐘距離，如果按慢走時的速度算。

李瑞衡很久沒出聲，一直豎着耳朵聽葉卓自言自語，她偶爾還會和路上認識到同學打招呼。

“Bird！”

她指着樹杈上的鳥巢大喊，然後鳥兒受驚立馬撲騰着翅膀飛走，留下幾聲啾啾，葉卓一臉興奮地仰頭望天。

其實李瑞衡想不通這有什麼好關注的，葉卓好像從走出家門就開始洋溢熱情，生活中所有食物都能成為她的快樂源泉，連路邊的野草都被帶着煥發生機。

他也默默地跟着念了遍“bird”，很神奇的，當說出這個單詞的時候，語調會忍不住上揚，雙目亮晶晶地看着不遠處的綠樹，完全是下意識地動作。

莫名令人心情很好。

“到了到了。”

臨近校門，葉卓沒有在路上那麼開心，沉穩地走進校園，她還回頭看一眼李瑞衡有沒有跟上，然後彎彎眼角，什麼也不說，這麼平常的一個眼神就足夠引起李瑞衡的兵荒馬亂。

到達教室。

明随莊拉着葉卓問：“你今天跟他一起來的？”

她還以為葉子會和李瑞衡從此保持距離呢。

“昂，路上遇到了不就一起來了。”

“行吧。”明随莊被她的坦蕩整無語了，話到嘴邊，她不得不說：“可是我覺得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就别給人家希望呀。”

葉卓明白她的好心，解釋：“那我們朋友都做不成了？又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大事，非得不相往來？”

她跟李瑞衡也沒在一起過吧，一直是同學兼朋友關系，什麼希望不希望的，那是他的事。

反正葉卓有自己的社交準則，甚至未來的各種規劃，都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明随莊撅着嘴巴，覺得有道理。

-

下午有兩節生物實驗課，課代表趁下課時間臨時宣布的，但此刻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教室裡，課代表有點焦急，心裡吐槽老師好幾遍為什麼不早點通知，要是等會有同學遲到該被罵了。

實驗室在另一棟樓，有點遠。

課代表在講台上喊：“大家左右通知一下，現在立刻去實驗室！”

李瑞衡一人坐在位置上，和連亭大眼瞪小眼，他們前面的座位是空的，三個女生剛剛才結伴去廁所。

教室裡的人一聽通知，蜂擁往實驗樓趕，連亭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決定：“你先去占一下我們組的位置，我去找她們還有齊峰。”

李瑞衡說好，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教室隻剩下他一人，離開時他順手關了燈。

一下子拿了六本書六支筆他有點不方便，于是動作不快，到實驗室時裡面差不多坐滿，他走到教室最後才發現角落裡僅剩的一張空桌子。

可是桌底隻擺了五張凳子，連實驗用品都是五人份的。

他一下子沒轍，還是坐下來，怕到時候連這個桌子都沒了。

李瑞衡等得望眼欲穿，他們組另外五人姗姗來遲，他一眼就能捕捉到葉卓走在最後面，雖然一臉輕松，但變快的步伐還是體現出她有點怕遲到。

她的劉海都亂了。

李瑞衡站起來告訴他們隻有五張凳子，“要不要再搬一張來？”

他剛說出口，生物老師的斥責聲音傳來：“齊峰你們那裡幹嘛呢？還不快坐下來！”

可幾人遲遲不知道怎麼坐，要是現在再去前面搬張凳子，是一定會被生物老師罵的。

這時，葉卓推動明随莊和周郁戈讓她們坐在最近的位置，準備轉頭：“我去别的地方坐。”

齊峰和李瑞衡同時擡手，但齊峰更近一步：“卓姐我去吧。”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坐到哪裡去。

李瑞衡看他一眼，手放下來，作罷。

葉卓說不用，“我去跟席木一起坐。”

明随莊伸手環住她，“你跟你一起。”

“哎呀沒事，上個課而已。”葉卓就像匍匐式地移動到另一桌，又扭頭跟明随莊說：“那邊也隻能再坐下一人。”

……

生物老師：“大家把課本翻到198頁，我們開始上課。”

李瑞衡視線始終追随葉卓，看她跟身邊的女生有說有笑，這才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