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在一家婚紗設計的工作室上班,幾乎每個設計師都有獨立的辦公室,像她這樣資質深的老員工,還另外配有小助理。
此刻,辦公室的女人對着一張線條冥思苦想,門口傳來敲門聲。
很有規律,一共三下。
是她小助理沒錯了,可剛才的敲門聲有些短促。
“進!”
“殊姐,外面有人找。”
林殊聞言放下手頭上工作,一頭霧水地出去,助理跟在旁邊,補充:“來了一男一女,自稱是你很重要的人。”
她沒敢說出來,那兩人的氣質和林殊一點也不搭。
“重要的人?”
林殊更困惑了,還以為是齊峰的把戲。
走到大廳,她的臉色驟然發生變化,收起原本和善微笑的樣子,厲聲:“你們來幹什麼?”
助理下了一大跳,縮了縮脖子。
“小殊!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這中年婦女和男人突然擁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想抱住林殊,被她躲開,兩人悻悻然收回手,站在原地局促不安。
林殊好脾氣地轉頭對助理說了聲:“沒事的,你先去忙吧。”
“那殊姐我先走了。”
小助理跑得比誰都快,不想摻合别人的家事。
前台幾個小妹妹目光一直朝這裡瞥着,林殊兩隻手臂交叉,完全沒有流露一絲丢人的情緒。
她怎麼猜不到面前親生父母的想法,覺得來自己上班的地方胡鬧,林殊就會滿足她們的貪欲?
做夢。
“說吧,要多少錢?”
反正她一分都不會給。
語氣太直白,倒輪到兩人不好意思,小聲乞求:“小殊,你看咱們一家三口那麼多年沒見了,要不找個地方吃頓飯?”
“不要,有什麼話趕緊說。”
她裝模作樣擡了擡手表,表示自己很忙。
那兩人又不吭聲,互相推搡。
林殊冷笑:“誰跟你們一家三口,你們不都雙雙出軌重新嫁/娶了麼,又跑我這幹嘛?”
想到二十年前,破舊的老房子裡兩個互相毆打的男女,她一陣反胃。
那真是一段噩夢般的回憶,曾經摧殘着她的理智很久。
“小殊,别說這麼難聽,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就算臉上布滿皺紋也遮掩不住林父精明的眼神。
林母幫腔:“對呀小殊,爸爸媽媽以前虧欠你太多,現在請給我們一個補償的機會。”
林殊都要被這不要臉的話氣笑了,以前她真正困難的時候這對父母在幹嘛。
“補償?”
“對對。”
“那給我一百萬不過分吧,去除從小到大養我的錢剩下就算補償費。”
她字字句句說得極清楚。
一提到錢,林父實在按耐不住本性,唾沫星子亂飛,“林殊!你别給臉不要臉,說補償那隻是我們騙騙你的,老子好歹生了你,你必須給我養老!”
林殊心想: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沒錢,你報警吧。”
她的時間金貴着呢,沒功夫跟他們吹牛逼,轉身就走。
那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麼垃圾。
林父林母被這眼神狠狠刺到,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嫁給齊家這種大戶裝什麼沒錢,快給我二十萬!”
林殊頭也不回:“有多遠滾多遠。”
她就說這兩個老東西這麼多年沒找她,怎麼偏偏在她結完婚過來了。
哼,她冷笑一聲。
回到辦公室,助理妹妹細心地倒了杯牛奶進來,小心翼翼問:“殊姐,沒事吧,那兩個……”
“我沒事。”林殊以為這麼多年早就心如止水,但看到那兩張肮髒的面孔還是會感到悲哀難過。
怎麼會不傷心呢?在全班同學都有寵愛她們的父母時,她爹媽雙雙出軌,笑料傳到老師耳中,從小到大,每一個階段她都會遭受他人嘲笑厭惡的眼神。
“你看林殊,她媽媽給人當小三……”
“奧,林殊啊,長得挺漂亮,人品不怎麼樣,聽說全家都很爛……”
“……”
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也變成那種肮髒龌龊的人,這樣就能心安理得地接收他人惡意,可她是純粹的好人,獨立清醒,所以不甘堕落。
林殊沒有正面回答助理的話,說:“以後再看到那兩個人直接請出去就好。”
她仁至義盡,不會再對他們産生任何感情。
……
鬧騰完這出戲,林殊也沒心思工作了,臨近下班,她簡單收拾下東西,坐在椅上開始閉目養神。
腦海裡像放了場快進的電影,快到她都來不及傷心。
這時,手機響起。
“好,知道啦!馬上出來。”
自從和齊峰在一起後,林殊每日都享受着對方的上下班接送服務。
辦公桌上的綠蘿開得茂盛,綠油油的,葉片泛光。
她拎上包走出門,不打算再想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事。
從大門出來,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汽車,還有車旁站着她最親近的男人。
有一瞬間,林殊頭腦眩暈,有一種被甜絲絲的蜂窩砸中的滿足感,心口漲漲的。
他就站在那裡,足夠讓她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