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她——都怪她跟扶危一模一樣——都怪她啊!!!!
蘇客說着說着,他心智也有點偏激了,人不正常,下的手,捅的劍也越發不正常的狠與準。
“如果她肯乖乖嫁給我,那她不會有什麼事,也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的。我還會,還會比以前對她更好,她要什麼我都給啊,我都能給的,我不吝啬的,我很大方很舍得的啊。”
蘇客停頓一下,似乎也茫然起來,一輩子都不理解扶文景的做法:“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甯願死在我面前,也不願意嫁給我呢。”
為什麼扶文景最終隻得站起來,甯願用扶危劍抵在脖子上說一句“這身嫁衣何時才能從我身上落下去”後便毫不猶豫地自刎而亡,也不願意好好活着呢?
為什麼?
祝還真給出了答案:“為什麼?你以為你對扶文景很好嗎?你以為給她上好的綢緞,上好的胭脂水粉,上好的一切的一切,就是對她的好嗎?你别在這自我感動得不行了,難道你忘了嗎?你給扶文景的隻是那些上好的綢緞、上好的胭脂水粉、上好的一切的一切嗎?”
蘇客毫不猶豫地回答:“是!我給了她最好的一切。”
“那符咒繩呢!”
祝還真撕心裂肺地喊出來,驚到了蘇客心裡去:“定命旗呢?囚禁術呢?控制欲呢?還有最後的強迫呢?”
蘇客:“……”
祝還真痛得無法了:“站在扶文景的角度來看,你給的這些哪一樣不窒息?哪一樣不恐怖?哪一樣不想讓人逃離?哪一樣不讓她覺得死也比活着好太多?”
蘇客:“……”
祝還真:“可相對于父親到頭來竟然要強娶自己,隻是因為自己跟母親長得一模一樣這件事來說,什麼符咒繩、定命旗、控制欲這些摧殘人身心之舉,瞬間就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蘇客:“……你閉嘴!!!”
祝還真不僅不閉嘴,還立即說,大聲說:“這就是對一個人好的方式嗎?”
聽後,蘇客也更大聲地吼祝還真:“你閉嘴!!!閉嘴啊——!!!”
祝還真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他好想就這樣睡去,永遠睡去,可他現在還不能,還不能。
他要讓蘇客知道,蘇客到底有多對不起扶文景,生前死後都有多對不起扶文景。
所以祝還真不閉嘴,死也不閉嘴,怎樣都不閉嘴:“扶文景她努力過、試圖掙脫過、逃過卻逃不掉,最終隻得當着你的面拿劍自刎,以為死了就能解脫。”
“可是,蘇客,你看啊,你看看啊,這可是扶文景的墳,你連扶文景死後都在折磨她!讓她連死後都不得安息!”
在扶文景自刎當天,蘇客為了不讓旁人知曉這件事,敗壞他的名聲,索性找個地方随便埋了扶文景,連一座墓碑都舍不得給她置上。
之後,為了防止祝還真和武夢花找出扶文景的魂魄與屍體,怕他們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讓自己落他人口舌,說自己強娶女兒。
所以當梅見悔在老巢跟他們交談時,他趁機将扶文景的屍體轉移到現在這個地方,依然是個小小的不知墳。
現在,蘇客為了除掉祝還真,為了除掉武夢花,不惜設下囚禁術,讓祝還真被迫躺在扶文景的墳上,被一劍一劍捅,讓血浸入他們剛為扶文景修好的墳内!!!
此幕入眼,蘇客瞬間吓得往後退,劍也“哐當”落地,人一下子就變得不知所措了。
人一旦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總愛逃避現實,從沒有知而不避,遇而不避的勇氣。
蘇客也是。
所以他跑了,一直跑,一直跑,跑進黑暗中。
現在,隻剩被捅得不成人樣,還被血濺得滿臉的祝還真,和安靜待在一旁當局外人看戲的陳莫醋二人。
祝還真眼皮子很沉,他已經痛得麻木,沒有任何知覺了。
陳莫醋卻又彎下腰來,撿起蘇客丢下的劍靠近祝還真。
祝還真見狀,不哭不笑不為所動,隻是有氣無力地開口問陳莫醋:“陳莫醋,你真的要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從一而終的都當那種人嗎?”
聽了,陳莫醋明顯顫抖,眼底劃過一絲絲糾結與猶豫,手上的劍也離祝還真越來越遠。
“我就知道你……”
這句話都還沒說完,陳莫醋閉眼長劍一揮,自右上到左下,不僅給祝還真開了史前最深最長的一道傷,還砍斷了他那纏有牽挂線的左手。
待陳莫醋睜開眼時,祝還真早已雙眼緊閉,左手的血噴湧而出,險些将落在地上的牽挂線淹沒。
這一幕幕讓陳莫醋紋絲不動地站着,過幾秒後才回過神來,又往祝還真心口補上最後一劍。
之後他就急忙蹲下來,從血泊中撈出牽挂線,拼了命地想要纏上自己手腕。
可是啊,無論陳莫醋如何拼命,如何努力,如何渴望,如何打死結,那條牽挂線永遠都不讓他如意,還無法無天地自動解開,又落回到那血泊中去。
它回去,陳莫醋就再次把它撈起,纏上。它又自動解開,落下,回去,他就一次一次地撈起,纏上。
重複重複再重複,陳莫醋也不嫌累,不嫌麻煩,不嫌這是殺了人,砍了手才搶奪過來的永遠都不會是屬于自己的他人物品。
他就隻管纏啊纏,死勁地纏,一刻不容緩地霸占别人的東西。
奈何陳莫醋太投入了,真的真的太投入了,投入到忘乎所有,才會從未察覺到有一個人已經怒奔沖來,誓要他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