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一閉上眼睛,腦子就是一團亂,翻來覆去了大半夜,才淺淺的睡了過去。
阿竹早上是被外邊淅淅瀝瀝的落雨聲吵醒的,她看着眼前的擺設,腦子暈暈沉沉,過了片刻,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哪。
門外的宮女聽到動靜,試探性的問,“可是姑娘醒了?需要現在梳洗嗎?”
“嗯,進來吧。”
陌生的侍女捧着梳洗的用具和熱水魚貫而入,為首的侍女年紀不大,卻行事老成,阿竹看了她一眼,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映月。”
“姑娘,這都是陛下命尚衣局給您準備的服飾。”
阿竹擡頭看去,都是一些顔色絢麗的衣服,過去她身為公主,為了顯得沉穩大氣些,平日裡穿的都是淡雅素淨的顔色,她随手指了件鵝黃色的滿繡錦緞襦裙,“就這件吧。”
宮女給她梳了發髻,阿竹平日裡氣質沉穩薄涼,此刻穿着這鵝黃色的衣服,看着倒是整個人都明媚了不少。
用過早膳,屋外又下着雨,阿竹興緻缺缺的翻了幾頁書,便沒興趣再看下去了。
“外面水汽重,姑娘身子弱,還是留在殿内好。”
阿竹看她一眼,雖然她的臉色溫溫柔柔的,卻帶着上位者的壓迫感。
映月慌亂地低下了頭,“奴婢這就吩咐人去備傘。”
剛出殿門,風夾着雨絲撲在臉上,本來有點暈暈沉沉的阿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去聽雨軒吧。”
阿竹在雨中走了一會,突然開口道。
“是。”
阿竹剛說要去聽雨軒賞雨,宮人就提前把聽雨軒給布置妥當了,石凳上墊了狐皮墊子,還點了熏香,擺了泡茶的器具和點心,一旁還放着暖手用的爐子。
阿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目光平淡深遠,像是在看雨,又像是在看雨中的花束,被涼風吹動的發絲拂過她清晰的下颌。
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感覺這連日來的郁悶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賞雨怎麼不叫朕陪你一起?”
沈行舟向她大步走來,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
永慶十六年時,沈行舟剛滿十三歲,每日都要去尚書房讀書。
夫子剛散學,伴讀周啟便從幾本書中抽出一本,臉上挂着暧昧蕩漾的笑,“殿下殿下,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接過來翻開看了一眼,上邊都是男女小人,不甚感興趣地丢還給他,“無趣。”
“不是吧殿下,這你都不感興趣?”周啟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本來父皇讓他散學後到含元殿一趟,沈行舟同宮人行走在宮内長廊,鬼使神差的繞到了懿安宮。
他行,便看到了皇姐站在書案前,隔着中間的院子,批閱他前幾日寫的文章。
一身淺藍色長裙,冰清玉腕,高貴明豔,宛若世外神女。
他呼吸一窒,突然便想到了剛才周啟給他的那本書。
心裡第一次生出了卑劣不堪的念頭。
“在寝殿裡待得悶了,出來走走。”
畢竟周圍都是人,阿竹剛想給他行個福身禮,沈行舟便攔住了她的動作,“不必多禮。”
隻是那托着阿竹手腕的手遲遲沒有收回,反而借機扣住了她的手腕,阿竹隐隐地使了勁,他不為所動,便放棄了随他握着。
“手怎麼這樣涼?”阿竹沒回答,他也不在意,拉起她的手放到掌心裡,對一旁伺候的人沉了臉色,聲音不怒自威,“你們伺候不周,該當何罪?”
宮女們紛紛跪下,“奴婢知罪。”
阿竹明白他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稍微掙紮了一下,“我的身體一直都是如此,穿再厚的衣服,手也暖不了。”
沈行舟這才臉上挂了笑,“那以後朕給你暖手。”
他過來後,阿竹也沒了再坐下去的心思,看了眼被他捂在掌心裡的手,說了句想回去了。
沈行舟神色略有遺憾,“那朕陪你回宮。”
沈行舟陪她用完晚膳後便回去了,剛走出阿竹的寝殿,便有宮人湊了上來,将今日的事情如實禀報給他聽。
“姑娘今日睡了八個時辰,早膳隻用了幾口粥,午膳基本沒動,晚膳是和陛下一起用的,想必陛下也看到了,雖然您一直在給姑娘夾菜,但她并未吃幾口,姑娘好像一整天都沒什麼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