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多魚一直早出晚歸,原因無他,就是這段時日裡,邀多魚去府上做宴的閨秀多了起來,多魚一個接着一個的前去赴宴,略微有些應接不暇的意思。
這天,多魚從宴會上回來,沒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了周雪安的院子。
多魚邊跨進院子邊喊:“大姐姐,我在宴會上得了好些東西,我來分你些。”
屋裡繡着帕子的周雪安手一偏,針在指尖上戳出小血滴。
身旁的婢女見狀,皺眉道:“姑娘,我去将二姑娘打發走。”
周雪安放下帕子:“不用,你将人請進來。”
婢女欲言又止,最終福身應下。
不一會兒,婢女就将人迎了進來。
多魚懷裡捧着一包裹的東西,坐到周雪安身邊,将包裹“哐”的一聲放在桌上:“大姐姐,宴會上的姐姐們送了我好多東西,我都用不完,我來給你分些。”
多魚将裡面的镯子、耳飾、發簪分了一半出來推到周雪安面前,剩下的一半她自己留着。
“大姐姐那些都給你,剩下的這些我自己留着用。”
周雪安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首飾,輕聲開口:“謝謝二妹妹。”
多魚将桌上剩下的那些掃進包裹,十分高興的道:“大姐姐我就不在你這逗留了,下午我還有個宴會要參加,得回去準備一下。”
等多魚離開,婢女拿了一塊布過來,氣沖沖的将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掃進布裡,轉身就往外走。
周雪安:“你做什麼?”
婢女:“姑娘,我去将這些破東西扔了!二姑娘這是存心過來跟你炫耀來的,也不知上京那些閨秀是怎麼想的,你明明樣樣比二姑娘優秀,是這上京裡多少閨秀的典範,以前她們個個扒着你,宴會什麼的隻有姑娘不去的份哪有别人不邀的理,如今那些閨秀一個個的怎麼了,舉辦宴會也不下帖邀姑娘,反而個個去邀那樣樣都不如你的二姑娘,說句實在話二姑娘去了宴會上能跟人聊什麼呢,聊怎麼賣魚、聊怎麼殺魚,若我是她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拒了那些邀請貼,二姑娘這般天天上趕着去也不怕丢了周府的臉。”
其實上京那些閨秀不邀周雪安不是忘了也不是故意排擠她,而是公主府的那件事已經在上京的閨秀裡傳遍了,大家都不是蠢的,自然看得清在這件事裡誰究竟是受害者、誰究竟是沉默施暴者,事情發生時,周雪安雖沒有出聲說話,但她的沉默就已經是默認,默認自己的妹妹是害自己的罪魁禍首。
其實周雪安自身才華無疑是出衆的,她身世這件事被曝後,一開始衆人都要有個接受的過程,在這個階段衆人對她的身世定會有些看法,但依她浸染在官宦之家多年的性子和自身的才華,大家事後對她依然會有親近和尊重的。
可是她在公主府宴會上的反應,當真令人不恥。
做人可以沒有上限,但一定要有下限,若她們繼續與一個無下限的人來往,她們骨子裡的閨儀廉恥是不允許她們這樣做的。
而那個被周家剛從外面找回來的二姑娘在宴會上的反應卻格外的出人意料,聰慧、冷靜、果斷,與傳言裡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二姑娘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雖比不得周雪安,且聽說這姑娘是個貪财的主,但隻要秉性是好的,性格、學識上有些小毛病也無可厚非,況且,若她從小就在親生父母周家夫婦的身邊長大,她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不見得會比周雪安差,她肚裡墨水的不足,說到底也怪不得她。
而多魚這段時間往府裡拿回來的金銀首飾皆是那些閨秀聽說了她愛财的癖好後,特意找由頭送給她的,若是别人,她們送财物時還怕别人誤會她們看不起她,但對多魚的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她們還記得她們剛接觸多魚時,按着傳言小心翼翼試探給她送财物時她的眼神,說她的眼睛能在夜裡照亮也不為過,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一面推辭一面忙不疊的接過,二者完全沒有半點沖突。
以往聽着傳言以為她是一個粗俗粗鄙的人,但真正接觸下來才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很讨喜的姑娘。
周雪安沒有反駁婢女的話,隻道:“東西收在櫃子裡。”
婢女忿忿不平:“姑娘!”
周雪安默了一會兒:“你現在将這些東西扔了豈不是平白惹人笑話。”
婢女轉身從角落裡找了一個落灰的箱子出來,将這些金銀首飾連帶布一起扔進箱子,封鎖,丢回原處。
多魚出了周雪安的院子,看着懷裡癟了的包裹,一陣肉疼,雙手不由緊了緊包裹。
可轉念一想到明日要去金錢那邊拿第一筆合作的分紅,心中的沮喪便少了許多。
多魚去完第二場宴會回來後,當夜睡了一場好覺。
第二日被倚翠叫醒時,精神大好,麻溜的起床穿衣、吃早點,然後從小金庫裡拿了幾十兩銀錢出來,神清氣爽的出了門。
多魚在沒回周家之前就與金錢這人打過交道,素來知這人尤其愛收藏女子的發簪,隻要是貴的、好看的發簪他都喜歡買回府去。
雖說金錢喜愛收藏發簪,但他這人身邊卻沒有一個紅袖添香的解語花,也不知道收藏那麼些發簪給誰用。
多魚去首飾鋪挑了支梅花玉簪,又挑了個雕着梅花樣式的檀木盒子,兩樣東西一共加起來八十兩,玉簪七十六兩、盒子四兩。
這是多魚迄今為止買過最貴的玉簪。
多魚拿着挑好的禮物,去金錢府邸。
熟門熟路來到金府門口,跟守門的小厮道明來意後,小厮就打開門讓她進了府。
多魚被下人帶至正廳,金錢卻沒在正廳裡,下人告訴她他們家主子在忙,忙完後就過來,讓她稍坐片刻。
多魚也不急,自若的坐下等金錢。
等了老半天都沒見金錢過來,多魚不由無聊的打量起她早就打量過幾遍的房子,金錢用錢堆出來的房子。
兩個金算盤挂在牆壁,桌上的花瓶也皆是用純金打造,就連身下的椅子都是純金制作,這裡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皆透着一個“豪”字。
門外傳來一道懶洋洋的男音:“喜歡吧,可惜不是你的。”
多魚想,有時候假話也是一個善意的存在。
多魚有些不舍的從金椅上起身,對來人福身:“金東家。”
金錢對着金椅微擡下巴:“接着坐。”
多魚剛要坐下,又聽他道:“能讓你享受的機會可不多。”
多魚雖不喜歡他這話,但也的确覺得他說的十分在理,當下,臀就實實在在坐了下去。
金椅不愧是金椅,她坐在這上面,竟莫名覺得自己也是一個有錢人。
金錢身後的小厮将手裡的銀票恭敬的放在多魚旁邊的桌子上。
多魚視線跟了過去,看清上面的面額後,微微睜大了雙眼。
這次合作掙了那麼多!
金錢鄙夷她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端起茶盞吹了吹,飲了一口:“那是你的分紅。”
多魚膛目:“我的?”
這一千兩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多魚激動的将銀票拿起,舉在頭頂望了又望。
似不敢相信一般,又将銀票放到鼻邊深深嗅了嗅,心滿意足的放下,是了,是銅臭的香味。
多魚将銀票折起欲放入荷包裡,銀票的一角剛落進荷包,她擡起頭看向金錢,不确定的問道:“這一千兩真是我一個人的?”
金錢連眼都懶得擡:“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