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魚走上前,對着馬車裡的人福身:“謝大人。”
車内之人溫和開口:“不是說不用這般客氣嗎。”
多魚話語恭敬有加:“謝大人不僅是朝廷重臣而且還是多魚的長輩,多魚是萬萬不敢放肆的。”
車内蓦地傳來一聲輕笑:“上來吧,我這個長輩有話要對你說。”
多魚默了一下:“多魚在外面聽您教誨就好。”
車内的人唇邊笑意深了幾分:“我等下說的教誨,旁人聽不得。”
多魚:“......”
修長、潤白的手指輕攏車簾:“上來。”
多魚望着那半開的車簾和那根根分明的手指,站在原地沒動。
風吹動衣角,多魚邁步踏上馬車。
多魚進入馬車,身後的車簾倏地合上,原本還算亮堂的馬車瞬間昏暗。
多魚在靠車簾的位置處坐下。
多魚端坐身子、恭敬垂頭,眼睛沒往謝怍身上落上半分,視線垂落在馬車地闆上:“謝大人。”
謝怍擡眸望了眼她的動作,又淡淡移開。
“不急,周二姑娘慢慢來,這稱呼現在不打緊,日後卻是不行的。”
多魚蹩眉,沒接他這話茬。
謝怍也不在意,将身旁的食盒提遞給她:“這是翠綠軒新出的玫瑰酥,我瞧姑娘家買的人多,也喚人去買了一份,你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多魚沒伸手去接,垂頭婉拒:“多謝謝大人好意,我這段時間腸胃不舒服,大夫讓我不要食用糕點這類難以克化的食物。”
謝怍維持着遞食盒的動作,沒動,細細端詳多魚臉上的表情,半晌,收回手,将食盒放在一旁:“對于我提議的事,周伯父、周伯母應當已經找你聊過了。”
謝怍拿過桌上的帕子細細擦拭剛剛那隻拎過食盒的手:“周二姑娘怎麼想?”
“不可否認,謝大人的提議很好,但之前與謝大人定親的人終究是大姐姐,若如今換成我,實在于理不合。”
謝怍将帕子折齊放在桌上:“周二姑娘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前後矛盾嗎。”
“既說我的提議很好,那為什麼又說于理不合?周二姑娘,那這件事在你心中到底是很好還是于理不合?”
多魚低聲回答:“在實際情況上,謝大人的提議很好,在情理上,謝大人的提議于理不合。”
謝怍身子往後一靠,淡淡的望着多魚:“情理?周二姑娘不妨說說看是個什麼情理?”
多魚眼睛動都沒動:“謝大人和大姐姐之間的情理,我和大姐姐之間的情理,外人如何看待周家的情理。”
謝怍食指輕點了下膝蓋:“看不出來,周二姑娘回到周家短短時日,竟與大姑娘的關系如此深厚了。”
多魚沒說話。
謝怍又道:“我和你大姐姐幾時有的情理,和我有情理的難道不是周二姑娘你?”
多魚眉心一跳:“還望謝大人慎言!多魚才剛認識大人沒多久,哪來的情理!”
謝怍語氣緩慢:“周二姑娘,做人可不能昧着良心說話啊。雜室裡的那種情理,就不是情理了嗎?”
多魚急急撇清關系:“謝大人,那是一個意外!”
“我可隻與周二姑娘一人有這種意外。”
多魚半晌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謝怍淡道:“周姑娘,你說若是這種意外不小心被你父母知道了,會怎麼樣?”
多魚心裡一驚,盡量語氣平和的道:“謝大人,您說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這種毀人清白的事,有背您的君子之道。”
謝怍再次轉身提過一旁的食盒,修長的手指打開食盒的蓋子,将裡面的糕點取出來放在桌上:“我也不想做有違君子之道的事。”
謝怍将糕點往多魚面前推了推:“周二姑娘不妨試試。說不定吃這一次,日後就喜歡上了。”
多魚垂眼,許久,伸手拿了一塊。
見狀,謝怍眼裡染上淡淡的笑意。
謝怍望向她規矩放在膝上的手,視線移到她昨日燙傷的手背上,手背上并無水泡,昨日通紅的痕迹也消散了許多:“上過藥了?”
多魚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直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心裡才恍然大悟:“嗯,上過藥了。”
“用的秦林膏?”
多魚點頭:“嗯。”
“這藥膏要連續用四到五日,中間不要間斷。”
多魚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捏了捏衣裳:“謝大人還有事嗎?”
謝怍望着她的小臉:“我這個“長輩”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這件事對你而言并不吃虧。”
“謝大人既然沒事了的話,那多魚就先回去了。”
謝怍視線落在多魚手裡那塊未吃的糕點上:“周二姑娘記着吃。”
多魚“嗯”了一聲,掀開簾子走下馬車。
周府大門關合的聲音響起。
謝怍對外頭的車夫淡聲吩咐:“去把周府那個看門的小厮叫過來。”
車夫聽令去叫,不一會兒,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車窗的位置。
周府小厮谄媚的聲音自外響起:“謝大人,您有什麼盡管吩咐奴才,奴才定盡心盡力給您辦好。”
車窗簾子半掀開,一個食盒被一隻修長的手提握出來:“這是謝某給你家二姑娘帶的糕點,她剛剛忘拿了,你去給她送去。”
小厮恭敬的用雙手接過:“奴才定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二姑娘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