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山女學的那天,是個如酥春雨天,淅淅瀝瀝。
賀春言坐在馬車上昏昏欲睡,從今日起就在青山書院裡住下,做五休二,恍若前世,許久沒有這種視死如歸的心情,她無暇回顧,昨天晚上看話本入迷,夢裡都是兩位翩翩佳公子在抱着啃。
下了馬車,被迎面的濕潤水汽撲了個滿身,雨水的涼意讓賀春言醒過來,看到穿着青衫的男女學子占了整個院子,她還沒認出個熟人,就聽見喬月影在不遠處喊她。
她轉身走去,走近發現美人穿什麼都美,這校服雲青绉紗,月白裡衣,襯的喬月影的西施模樣更如清水芙蓉。
那聲叫喊,惹得周圍幾個男學子都在偷偷看她。
“你們都在啊?”賀春言心想,大家幾時關系這麼好,王嬌、陳妙常、王紳和吳小世子都在此處了。
“是啊,你就算考了第五,不用我們都在這等你吧,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榜首。”王嬌撇撇嘴。
喬月影翻了個眼睛:“别酸了,我聽你喊四五回了,有本事你去考。“又轉頭對她解釋:”這不是碰上了嗎?王珅和吳小世子也是來照顧她倆呗。”
王紳對着她解釋:“是山長說,女學的學生有許多是我們的姊妹,特意讓我們散了來過來幫忙的,大家都在一處讀書,成了同窗自然要守望相助。”
賀春言左看右看,沒看到謝景初:“怎麼沒看到謝六郎?”
吳小世子疑惑地看向她:“他今日被山長叫去了,你怎麼會問他?”
她剛想回答,就聽見有師長敲鑼說:“各位男學學子可以回到淩雲齋,即日起申時過後不可到女學逗留,違令者嚴懲不貸。”
等到男學學子散盡,女學學子隻剩下五十餘人,接着拿出一把簽筒,告訴衆人說,女學分為兩個班,抽到紅色即為梅蘭班,抽到黑色為竹菊班。
賀春言覺得這名字真是簡單粗暴,吐槽完輪到她抽簽,打開一看是紅色。
“怎麼辦?我抽了黑色,我可不想和王嬌一個班。”喬月影皺着眉頭。
一旁的王嬌拿着紅色簽子,也在嘟着嘴不高興:“妙娘,我們竟然不能在一個班,好難受啊。”
賀春言看見王嬌手裡的紅簽立刻頭大如鬥,她拉着喬月影走到王嬌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了王嬌和喬月影的簽子互換到兩個人手中。
“你這,你這不是……”陳妙常瞪大眼睛。
賀春言看着她涼涼開口:“難不成你想跟我在一個班?”
四人一陣沉默。
“梅蘭班的跟着我。”此時站出來一位女夫子,長相硬氣,表情嚴肅,實際上看着還沒有二十五歲。
喬月影拉着她在後面說小話:“我剛看有幾個人換簽子,都被發現了,幸好你眼疾手快。”
“我與王嬌,絕無做知心手帕交的可能。”賀春言誠實地說,她和王家人沒緣分。
梅蘭班的女學子們坐下,那女夫子做介紹說姓楊,讓人稱她做楊夫子,話音剛落便有一道聲音響起:“敢問楊夫子,可是楊謙聲大人的妹妹?”
那女夫子闆起臉,面無表情說:“縣主知道我兄長,便知我楊家最是注重規矩之人,青山書院第三十二條:與所學無關之事不能問,無論出身無論家境。”
金城縣主白玉淇雖然被教訓,漲紅了皮膚,但是沒有發脾氣,反而低頭稱是。
衆學子看到這楊夫子連金城縣主都敢訓,一個一個立刻舍去驕橫,學堂内頓時沒了剛進來時的驕躁氣氛,賀春言好奇,她可是聽過金城縣主的名聲的。
喬月影一雙星子似的大眼,對她接連眨巴好幾下,一看就是憋不住了。
可惜沒機會,楊夫子講了些書院規矩,又訂了幾條梅蘭班的規矩,不可仗勢欺人,不可欺淩同窗什麼的,大概是給班裡那幾位權貴家的女孩敲警鐘,終于過了一個時辰才說盡,好多人都坐不住了,喬月影的屁股被硬凳子硌得慌,東挪一下西挪一下,發出些小小的動靜來。
楊夫人掃過來一個眼神,喬月影立刻呆滞在座位上。
楊夫人一張素淨的臉,卻顯出殺伐決斷的氣勢,看過在坐的學生們,才說:“散了,明日辰時,不準遲到。”
待到她走出了門,各位将來的同窗們都長舒一口氣,現出憊懶的原形。
青山書院的女學子都要住書舍,因為這是首批女學學生,既要做出些效果,又要防止出什麼亂子,雖然隻有五十個,但是書院還是給女孩們建了屋舍,兩人一間房,屋子也不大,不過照賀春言看,這可比大學宿舍人均面積大多了。
“這屋子如同鴿子籠,要不是必須兩人一間,那人又是你,我甯願不上學也不來這裡。”喬月影嘟囔着,屋内已有家裡的奴仆來清掃,布置的也算雅緻,可這還是入不了喬月娘的法眼。
“你都是這般,那金城縣主還不得把這裡掀翻了。”賀春言想起金城縣主的名聲不由想起剛才。
“月娘,到底為什麼楊夫子訓話,金城縣主竟然乖乖聽了,我記得她可是城中有名的荒唐人啊。”
喬月影躺在榻上,一個美人毫無形象,聽到這話立刻招手讓她過來:“這可是京城秘聞,你可知當今陛下年少時,曾換了姓名來青山書院讀書,那時候就和楊謙聲大人結識,據說好到抵足而眠,後來陛下登位,更是皇帝青眼,官運亨通,至于楊夫子,有人說陛下與她有情,還曾想召她入宮,但是她拒絕了,但陛下一點都不生氣,還是看重楊家,還下旨贊賞她是女中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