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月影為了躲傅蘊玉回了京城裡,傅蘊玉家卻讓他回了颍川老家,喬月影正想回莊子上跟賀春言肆無忌憚地玩一陣子,誰成想,這陣子宴會雅集頗多,自家親戚對她娘說,雖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留到二十也可以,但那時再找已經為時晚矣,不如現在先相看着,訂下婚約最好,不訂也沒關系,總是先把姑娘領出去。
喬月影的信箋上滿是抱怨之詞,說這偌大的京城,一個能文善武的都沒有,還不如她一個女子來的豪氣,一點男人樣兒都沒有。
賀春言看着她的信,陷入沉思,這牢籠是進也要進,不進還要進。
她這幾日,開始構思自己的話本内容,她要寫仙俠,給大元朝的讀者們一點震撼人心的玩意兒。
提筆寫了四個字:“月黑風高…”
然後放下筆,往門外喊:“竹心,好累…王紳來了嗎?”
竹心笑着端進來一盤糕點:“姑娘先吃點糕點,王二郎差人來說,要晚一些…”
賀春言嚼着糕點,竹心和莺兒給她拿出今天要穿的騎服,是暗石青色,脖領處有一圈素白,清雅沉靜,這種顔色随深沉一些,但是顯得賀春言膚白素淨,雖于與她的性子相去甚遠,但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王二郎來了…”
到莊子外,看見王紳旁邊那匹棗紅馬,賀春言就高興起來,好久沒有騎馬了。
不等王紳說話,她一個漂亮的翻身,已經坐上去了。
那棗紅大馬很是溫馴,連動靜也沒有一個,靜靜駝着賀春言。
“師妹果真喜愛騎馬。”王紳一笑,利落上了馬。
賀春言心裡驚訝,她記得王紳身體不好,想着他應該是不會的。
王紳看出她驚訝,身子傾向她解釋說:“隻是會騎而已,遠不如師妹馬上英姿…”
“沒關系,你隻要不掉下來就行…”
對着她這句,王紳并沒有回答,兩人之間遠比想象之中還要沉默,他性子随了父親,講究“慎于言而敏于行”那一套,自小話就不多,但他是會聊天的。
賀春言發現了這一點,王紳是個很不錯的人。
他情緒溫和,使人如沐春風,即使他們心知肚明兩個人是有婚約的男女,一個不羞澀,另一個也視之若平常,王紳不講一些勸學之語,對賀春言的每個行為都給予肯定嘉獎,即使她略有失禮,王紳也會淺笑着說:“賀師妹天性自然,自有風采,不要拘束天性。”
賀春言聽到這話,想把謝景初抓來,讓他好好學學,少年人是如何讨人歡心的。
到了離莊子還有七八裡的地方,四野無人,風寂寂,草青青。
賀春言覺得,她做回一隻西北的鳥。
雙腿夾住馬身,馬兒立刻奔馳起來,風從細辮子下的脖頸處肆意穿過,一起一躍之間的颠簸,身體也跟着起伏,胸膛在跳躍中舒展意氣,賀春言入京之後從未覺得如此暢快,暢快到想要高喊一聲。
“啊!”
于是立刻脫口而出,王紳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他不擅長騎馬。
與賀春言不同,他不覺得有多暢快。
隻能高聲提醒:“師妹,小心些。”
賀春言聽不到,荒野無人,暮色四合,視野一覽無餘,佃農們早就回去吃飯了,王家幾個孔武有力的仆從遠站着,安全是無須擔心的。
于是她又飛馳了一圈,天将垂暮,誰也不知道賀家姑娘怎麼了,怎麼如此不規矩,貞靜賢良都忘了。
王紳喊了幾聲便不再喊了,他看着賀春言的樣子,心裡忽然覺得,她是不願與自己訂親的。
老天爺像是印證什麼,突然起風飄了雨點,落地不紅,王紳忙着看瘋耍的賀春言,一擡頭才發現,這雨不是胡來的,正是落日之時,他以為是天暗了,沒想到是烏雲沉沉,撒下了些稀疏的雨點。
好在雨不大,旁邊的仆從想去喊賀春言,被他揚手制止。
“不必了,賀姑娘玩一會就好了。”
旁邊跟着他一起長大的書童小聲嘀咕:“賀姑娘難道真來我們王家,這哪裡像少爺的夫人,明明是妹妹。”
王紳回頭看他一眼,以示警誡,看到賀春言往回走,便一蹬馬與她一起。
“天已經下雨,師妹和我上馬車吧,落雨容易着涼。”
賀春言才想起來,這王紳身體不好,心裡暗惱,玩過了,本來隻是想引起他的不滿,要是讓人生病了可成大罪過了。
于是立刻下馬,上了了馬車,兩個人沉默不說話。
王紳給她遞了帕子擦臉,雨不大,隻是微微沾了頭發,賀春言擦了擦臉,說了句多謝。
賀春言看他看自己,有些不自在,把臉别過去說:“謝謝你帶我騎馬,我打小就在西北,這性格就是這樣,喜歡自由自在的,最不受拘束,也不太在乎别人說什麼…”
她說話就些停頓,像是在想自己要如何說。
“師妹可是不想與我訂親?”
賀春言聽到這話立刻轉過頭,看着依舊是溫和模樣的王紳。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小心翼翼,退婚這事,辦法就這多,再加上自己演技拙劣,被王紳看出來,簡直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