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春投子認輸了,其實現在也才下到中盤過後沒多久,但小姑娘已經計算出來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了,倒不如痛快投子認輸。
“承讓。”
進藤光和她互相見了禮,兩個人的表情随即也放松起來,然後自然而然地開始收拾起棋盤,在這個過程中,進藤光忽然問她:
“你也喜歡秀策的棋嗎?”
“這個問題...”
裴青春看了他一眼:
“你要聽實真話還是假話?”
“這還分真話和假話嗎?”
進藤光失笑,但又覺得小姑娘挺好玩,便随她去了:
“先聽假話,再聽真話好了。”
他想聽聽這姑娘能說出什麼真話假話,又或者是真假參半。裴青春對他莞爾一笑:
“我特别喜歡秀策的棋風,他的思路真的太厲害了,讓人完全想不到,所以我在認真研究他的棋譜,我也很喜歡用秀策流。”
“你還是說真話吧。”
進藤光脫口而出,而他對面明顯還沒說完話的裴青春愣了一下,剛剛還繪聲繪色的語氣瞬間平淡了下來:
“哦,我隻是最近看秀策的棋譜多,比較熟悉他的棋風而已。”
還真是大實話,半點不帶客套。
“這話聽着還比較舒服,比你那段假話好聽得多。”
進藤光點評道,而裴青春頓了頓,手裡收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進藤光挑眉:
“怎麼了?是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不是。”
裴青春眨了眨眼,才說:
“我之前看新聞和報道的時候,媒體都說進藤二段對本因坊秀策極為推崇,不希望看到有人不尊重他的棋,所以我以為你聽見我說的真話會不高興。”
她把手裡的黑棋放回了棋簍子裡:
“我都已經準備好跟你道歉的話了。”
結果沒用上。
進藤光忽然覺得有點無語,甚至有些許覺得窒息:他的确對本因坊秀策非常關注,也異常維護他的棋,但那都是建立在那是佐為和秀策一同留下的棋局的情況下。況且他也成長了不少,心性較之過去也成熟了不少,再加上最近得到的佐為有可能回來的消息,他現在對本因坊秀策的執着也慢慢地歸于平靜了。
況且他也不可能對着一個女孩子生氣吧?
“我不會生氣,畢竟每個人都有堅持自己立場的權利。”
他把白棋也放了回去,正想扣上,忽然發現其他人的棋局還沒結束,于是他把蓋子放在了一遍,問裴青春:
“要複盤嗎?”
“诶?”
裴青春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
“可是我一開始全在複刻...”
“但是49手之後挺有趣的。”
進藤光意有所指:雖然裴青春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在牽引他進行了複刻,但被他發現之後,他換了下法,完全使用了他自己的思考方式,于是盤面整個都變了,而裴青春接收到了他的意圖,也不再依附于秀策與太田雄藏的思路了,也開始跳出了那個範圍和他你來我往。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進藤光才回過味來為什麼桑園本因坊會說裴青春是女版的他了,因為這個姑娘下棋的時候,真的跟他很像,應該說,跟一年多前的自己更像一些,她和那時候的自己一樣喜歡橫沖直撞的,而她更加明目張膽,頗有種把人撞翻還不給人道歉的感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有那麼幾個瞬間,在裴青春下棋的時候,他在她的棋路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有那麼幾步路數,他恍然間以為是佐為在跟他下棋。如果是佐為的話,那幾步路數應該也會落在同樣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