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軍營。
演武台。
“這是第幾場了?”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出,後來者詢問着先到者。
“第十三場了!現在是李宿在場上!”
隻見銀光一閃,兵器交接聲發出。李宿手握長槍,欲向燭陰劈下,卻被長刀攔在了半空。
雙刀将長槍架在其上,佩着傩面的少年璇身轉刀,擡腳先踢飛長槍,又一腳踹在李宿的肚子上。
李宿踉跄幾步,長刀抵在了他的喉間。
“你輸了。”
台下靜默幾秒後,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長刀入鞘,佩着傩面的少年遠遠望向樹下三人。時鶴書慢條斯理,“鄒将軍,燭陰又赢了。”
十三場,場場皆是鄒闫憑精挑細選的人,卻場場皆敗。
鄒闫憑的臉色已不能看,但不妨礙他面對時鶴書近乎挑釁的話語冷笑一聲:“那小兒也不過如此。”
季長明頗為稀奇的看了看鄒闫憑的嘴,真是堅如磐石。
時鶴書倒很無所謂。他望着台上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可還要打?”
鄒闫憑咬咬牙:“打!”
第十四場,第十五場,燭陰勝。
第二十一場…第二十六場…依舊是燭陰勝。
鄒闫憑還要派人去和燭陰耗,他就不信那小子是鐵打的,有用不完的耐力。
但時鶴書不想和他打了。
“将軍,今日到此為止吧。”
時鶴書話音落下,燭陰飛身下台,三兩步便落到了時鶴書身旁。
“今日比武很精彩,本督看的很歡心。”
時鶴書輕輕颔首,唇角挂着挑不出錯的笑:“望将軍也歡心。”
鄒闫憑磨了磨牙,近乎一字一句:“本将、自然、歡心。”
說罷,長槍重重捶地。鄒闫憑一甩衣擺,轉身怒喝道:“都圍在這裡作甚!你們沒事做嗎?”
士兵做鳥獸狀散去,目的達成的時鶴書也不欲在這裡繼續費時間,虛僞客套兩句後便帶人離開了。
回程的馬車上,結結實實的坐了三個人。
“他們都打不過我!”燭陰扶着傩面,語氣極為張揚:“瞧那潑皮将軍的臉色,他也配瞧不起督主?還不是我與督主赢了!”
“督主我厲不厲害!”
季長明含笑看着時鶴書,而時鶴書勾着唇角,輕輕推開貼到他身上的燭陰:“厲害,燭陰最厲害了。”
得到想要的話,燭陰心滿意足的坐回了位置,正了神色。
“潑皮将軍選的都是軍中佼佼者。”燭□□:“但唯有三人,屬下覺得可用。”
“第十人,謝珂。第十三人,李宿。第二十六人,劉昭。”
時鶴書颔首:“既如此,便讓竹青派人去查。選出最合适的那位,你去談。”
将才不止需要武力,但武力卻是為将的根本。
時鶴書需要一位将軍,一位由他親手扶持起來的将軍。
隻可惜前世對兵權隻是徐徐圖之的他還沒來得及這樣做,若是做了,或許臨安也不會那麼快破……不。
若是做了,隻怕在他死後被清算的人,又會多一個。
時鶴書的手緊了緊,他擡起眼,卻恰好對上坐立不安的季長明。
“怎麼了,季尚書?”
季長明:“……”
他歎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督公……要提防隔牆有耳啊。”
時鶴書微微揚眉:“季尚書說的是自己嗎?”
季長明立刻坐正了。
而見他這幅模樣,時鶴書便知道自己說中了。
“季尚書不必憂心。”時鶴書緩聲道:“您是本督親選的兵部尚書,本督自然信您。”
“若不信您,本督昨日也不會與您交心,您也無緣與本督一同來到軍營。”
季長明清楚這隻是虛僞的客套,更清楚自己不該為此生出什麼多餘的情緒。可他還是無法抑制的因時鶴書的話産生微妙的感動。
——蒼天啊!他居然得到了督公的信任!督公還說與他交心!
就算是騙他的又如何,這份殊榮能有幾人有!
“何況接下來的事,還需季尚書……”
“在所不辭!”
時鶴書話音未落,季長明便堅決回道,反讓時鶴書愣了愣。
但很快,時鶴書便反應了過來。
“那便有勞季尚書了。”
他說。
……
待回到京中,将季長明送回府上後,時鶴書便帶着燭陰來到了東廠。
得到命令的竹青派人去收集那幾人的資料,東廠如同精密的儀器,開始了不會出錯的運轉。
月亮漸漸爬上了樹梢,又漸漸落下了樹梢。
醜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