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憂渾不在意:“已經被打過了。”
時鶴書:“……”
他環視一圈,沒找到什麼能丢到謝無憂身上的東西,深感惋惜。
但謝無憂也不是一直沒正形,他也知道什麼重要,很快便斂了那副令時鶴書從小厭惡到大的做作模樣。
“平陽謝氏,自他們成為外戚後,便以國丈自稱。”
“當今式弱。在平陽,有不少年歲不大的孩童隻知國丈與太後,而不知陛下。”
煙灰色的眸子漸漸沉下去,時鶴書靜靜聽着平陽謝氏是如何自掘墳墓的。
不僅常年在屋中懸挂四爪金龍袍,還縱容自家子嗣在平陽打家劫舍,與平陽官員沆瀣一氣欺上瞞下,幾乎要在平陽獨立稱國。
“本使離開平陽,可是險些脫了層皮啊。”
謝無憂将雙手支在桌子上,向時鶴書告狀:“太後那個母老虎還威脅我,不許我将在平陽的所見所聞說出去。”
“但誰管她呢。”
羽睫掀起,時鶴書看向謝無憂。
卻聽謝無憂繼續道:“而且,她還說我和鶴書妹妹是舊情人……什麼舊情人啊。”
注視着面前從小到大都如瓷娃娃般極漂亮的人,謝無憂的目光從那緊緊抿起的唇一路向上,最後落到那雙常常含淚出現在他荒唐夢境中的眼上。
真是……
謝無憂極喜歡時鶴書的這雙眼,這雙矛盾又和諧的眼。那微微上挑的眼配着微微下垂的睫毛,睫毛又遮住些許的瞳孔,像是垂下的樹葉遮住了一汪春水。
時鶴書又極喜歡垂下眼,就讓那雙眼常常看上去像悲憫衆生的神女目。
謝無憂常覺得時鶴書的眼睛極像他這個人,極度的内斂,一直将自己真實的情緒與想法藏的嚴嚴實實。
生怕被别人發現一點。
而他謝無憂生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撕掉時鶴書的僞裝與外殼,去看真正的他自己。
于是,謝無憂再次笑嘻嘻的說出了絕對會挨打的話:“我們明明現在也是情人嘛!”
“啪!”
什麼東西碎裂的東西傳來,時鶴書狠狠剜了謝無憂一眼循聲看去,便看到了将劍柄捏碎的景雲。
時鶴書:“……”
時鶴書:“?”
那雙眼中難得流露出了幾分迷茫,時鶴書看着斷在景雲手中的劍柄,極為緩慢的眨了眨眼。
“景雲……?”
“……”
景雲垂着頭,神色被隐藏在陰影之中。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荒唐的事,默默将手中的東西藏到了身後。
他控制着自己陰鸷的神情,讓額前垂落的發遮掩住自己猙獰的面龐。同時,他也沒忘管理自己的嗓音,努力把聲音控制在溫潤的範疇内。
“……九千歲,抱歉。”
時鶴書搖搖頭:“你的手……”
無視掌心的黏膩,景雲放輕聲音:“無事,九千歲,隻是小傷,我自己可以處理好。”
說罷,他又道了句“抱歉”,才低着頭離開了會客廳。
時鶴書:“……”
時鶴書死死盯着謝無憂,謝無憂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這個……”他摸了摸鼻尖:“廠公,我也不想的。”
“你不想?”時鶴書眯起眼:“你不想說那些話作甚,我的下屬都護主,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哪裡是護主啊。
謝無憂神色不變。
這分明就是和他懷着一樣的心思。
時鶴書顯然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最後隻是輕歎了一口氣。
“罷了。”他揉了揉額角:“管好你的嘴,本督以後也不讓你們再見面了。”
隻是時鶴書下定決心将兩次相見兩次都産生矛盾的人分開,卻并不影響景雲深夜踹開了指揮使的卧房。
兔子面具斜斜的挂在頭上,景雲手握長劍,直接便刺向了謝無憂的臉側。
正在床上裝睡的謝無憂睜開眼,從手邊摸來繡春刀,抵擋住了他那一擊。
“你可真是記仇啊。”
長刀出鞘,謝無憂依舊笑嘻嘻:“怎麼,氣我和你家九千歲是情人嗎?”
景雲的臉瞬間黑了,他一劍一劍刺向謝無憂:“我說過了,不要,冒犯,九千歲。”
謝無憂低笑一聲:“你真兇啊……怎麼像個瘋狗一樣亂咬呢。”
“我和鶴書青梅竹馬。”謝無憂璇身避開景雲的劍,反手又回了一刀:“與你何幹?”
“你不過隻是他的下屬,有什麼資格與我争。”
景雲咬牙,攻擊的動作越來越快:“你以為你又是誰,一個被九千歲嫌棄的,還妄想症發作自以為是青梅竹馬的普通同僚罷了。”
謝無憂的臉色也不那麼好看了。
“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你就是個自以為是妄想症發作的普通同僚!”
“呵,那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也是時鶴書的狗罷了,他有的是你這樣上趕着的狗!”
“給九千歲做狗我高興!别嫉妒,像你這樣的普通同僚還不配做九千歲的狗呢!”
“你——”
……
刀光劍影在月下飛舞,二人越吵越憤怒,最後都奔着取對方的性命去,卻誰都沒能殺得了誰。
直到天已蒙蒙亮,景雲将面具扣回臉上。
“下次再敢冒犯九千歲,我一定殺了你。”
身上挂彩不少的謝無憂依舊笑着:“你來,有本事就取我的性命。”
“你看看取了本使性命,你的九千歲會不會厭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