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歌放了河燈，兩個人牽着蓮花白一路無話，薩迦蛇神的祭典要在午夜，他們還可以在上林城走很久。

“胤朝的皇帝已經寬恕了辰月。”蘭溪低着頭，卻不着痕迹的護着人流中的謝行歌：“當年永甯公主是在辰月被虐殺的，天啟城裡有公主墳，每年都會有極其奢華的祭祀慶典，但是胤朝的皇帝卻不許辰月人再祭祀自己的先祖自己的神靈，違令者殺無赦。今年皇帝允許辰月人過燃燈節，看起來國戰之間的恩怨都開始慢慢放下。”

“可是辰月人不覺得自己錯了，更不覺得自己有罪。”謝行歌苦笑：“真是可笑，可悲，可歎，可惋，因為絲路，碧色眼眸的辰月王族窮奢極欲，辰月每年都有數萬人成為奴隸，這些人被用于祭祀或者用于人狩，或者被販到中原腹地去做所謂的菩薩蠻，如今王族的血流盡了，可是辰月的百姓依然每年有數萬人成為奴隸，他們依舊被用于王祭，人狩和為奴為婢。蘭大公子，辰月這個地方太悲哀了......”

“可是辰月人自食其果，當年永甯公主要是平安回朝，未必會有後面的慘事，皇帝隻有這一個姐姐，公主墳茔奢華，可是在皇帝心裡，他一定隻想要自己的親姐姐回來。”

“可是世上的事哪裡能盡如人願？你知道西洲薩迦蛇神的傳說麼？”

蘭溪點點頭：“我聽過，蛇神薩迦愛上了凡人女子，這個女子卻把他當做了妖物，她聯合村民誅殺了蛇神，但是蛇神卻真心愛她，蛇神死後身軀墜落人間，化作綿長的西洲，他的鱗片化作西洲裡的一個個的綠洲和海子，蛇神至死都在守護心愛的人，辰月王族天生碧眸就是因為是薩迦蛇神的後裔。所以在西洲辰月地位斐然，上林城的輝煌曾經足以讓四海列國側目。”

“西洲人信薩迦蛇神，把蛇神視為西洲的守護神，但是西洲自千年前就戰火不斷，包括辰月在内的諸國一個接一個的隕滅，沒有什麼是永恒的，行有不得，反求諸己的道理西洲人卻不明白。”

“祭祀要開始了，辰月人都很高興，他們在歡呼......”

薩迦神殿的大門已經五年沒有打開過了，從過年前辰月徹底輸了國戰，大祭司殉國之後，薩迦神殿就被胤朝軍隊接管，所有的祭祀都被囚禁，神殿的一切都被封閉。

祭祀高台上有胤朝的重甲守衛，十幾個祭司身着辰月傳統的紗袍，帶着刻有黃金銘文的面具，高台四周都布滿了焰火，百姓并不能靠得很近，但是謝行歌卻在人群的最前方，他在聽祭祀慶典的樂聲。蓮花白窩在他的懷裡困得都睡着了。

祭祀到最高潮的時候所有百姓都拜服蛇神，敬仰祭司，無數的鮮花帶着香料的味道被擲上高台，蘭溪和謝行歌兩個站得筆直的人在這裡格格不入，在四周的呼号聲中兩個人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但是辰月人滿心都是燃燈節祭祀之後辰月可以重現輝煌的願景之中，誰也沒有注意他們。

薩迦神殿聳立在南陀河上遊，是一座巨大的石頭堡壘，與南陀河另一端的辰月王宮遙相呼應，隻是辰月王宮的已經随着王族的墜落而衰敗，如今堪比鬼城，隻有神殿依舊燈火通明，隻是由胤朝皇帝派軍隊鎮守，控制神殿内所有人的舉動，因為辰月人好祭祀巫術，祭司群體對胤朝皇帝來說始終是極大的威脅，誅殺全部祭司很可能引起辰月嘩變叛亂，隻能把這些人聚集在一起進行控制，今日的燃燈節慶典是祭司們五年間第一次走出神殿。

慶典結束之後，所有人都還在惶惶，但是胤朝的皇帝并不會給予他們更多的自由，在薩迦神殿中連交談都是奢侈的。

所有祭司都隻能回到自己的房舍中，等着下一次慶典，但是有一個祭司回到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在等他了。

一個淺青色衣裳的青年，蒙着眼睛看不清面容，一手牽着一條矮矮的小黃狗，一手拿着一根竹竿，這樣的搭配出現在戒備森嚴的薩迦神殿裡本來就極其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