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往未央宮裡頭搬,不隻是未央宮裡的人都被驚動了,這後宮裡的人幾乎都聽聞了此事。
趙時昨私庫裡東西可不少,把未央宮院子都擺滿了還沒完,眼見着還有不少東西都堵在後頭,喜梨連忙擺擺手,跑到前頭去朝趙時昨道:“殿下,外頭的東西搬不進來了,要不然先讓娘娘看看?若是不喜歡的就往外面搬,正好給外面的東西騰出地方來。”
趙時昨一聽,覺得好,于是應了一聲。
喜梨馬上就吩咐了下去。
外頭這麼大的動靜,謝絕衣想不知道都難,隻是她還沒琢磨透趙時昨到底是要做什麼。
在趙時昨大步進門的時候,謝絕衣抱着手爐正要往外面走,兩人迎面碰上。
趙時昨眉心一起,不滿道:“你亂跑什麼?好生去躺着吧。”
本來就病着,再往外面跑,病的更厲害了怎麼辦?
她瞧見謝絕衣外頭還披了件薄薄的鬥篷,一眼瞥過去,趙時昨想的卻是方才在私庫裡頭倒是翻出來了好幾塊上好的皮毛,她都記不得皇兄是何時差人給她送的了,左右她喜涼,壓根用不上,就一直在私庫裡收着,現下正好拿出來給眼前這人用。
再略微一想,趙時昨覺着給這人做幾件鬥篷倒是挺好看的。
這麼想着,趙時昨竟然有些迫不及待起來了。
她幾步就到了謝絕衣身邊,拽着人手腕往裡面走:“本宮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叫人把東西都擡過來了,你自己看,喜歡就留下。”
“什麼?”謝絕衣人還是懵着的,壓根就沒懂她這話說的什麼意思。
直到她被趙時昨拽着坐回了椅子裡,緊接着外頭就有人将東西一箱一箱擡進來了。
擡進來一箱後就有宮人站在一旁,将箱子裡保存極好的物品一件件往出拿,拿一件便細說一番,将這東西哪來的,有何妙處,通通說的仔細。
謝絕衣聽了幾樣就看向了趙時昨:“殿下,這是何意?”
“本宮不是說了麼?你自己選你喜歡的。”趙時昨曲指點了點桌面,懶聲。
她餘光瞥見宮人拿出來一個手爐,當即伸手一點,喜梨便連忙将手爐抱過來放在了她手裡。
趙時昨端着看了看,高興了些:“這個好看,給你吧。”
說着就把手爐往謝絕衣懷裡塞,還把謝絕衣原先抱着的那個拿了出去,十分嫌棄的往一邊扔。
摸着就燙手,讓她厭惡。
手爐也不能直接就用,靈雲壓根不敢說話,好在還有個喜梨在,笑吟吟上前把被趙時昨塞進謝絕衣懷裡的手爐拿了出去,很快又送了回來,還給了謝絕衣一個熱乎的。
謝絕衣:“……”
她低頭看看懷裡的手爐,确實比她原先用的那個藥精緻許多,上面的紋樣都不是尋常匠人能做得出來的。
“這些……都是殿下自己用的東西?”謝絕衣猜道。
趙時昨滿不在乎的應了一聲,還随口補了一句:“你喜歡就是你的了。”
她一開口,面前的宮人就又說起來了。
收進了趙時昨私庫裡的東西不隻是日常能用得上的,更多的還是那些稀世寶物,還有一些西洋玩意兒。
謝絕衣是沒怎麼出聲的,倒是趙時昨,明明說着讓謝絕衣自己看,喜歡就留下,實際上卻是她在看,看着覺得謝絕衣用得上的,她就點了留下來給謝絕衣。
上好的皮毛得留下,給謝絕衣做鬥篷做袖籠做靴子,做什麼都成,反正能用得上。
“這個也留下吧。”趙時昨點了點那個大匣子,一匣子的玉,各種樣式的,全是寶玉。
趙時昨想的是,都說好玉養人,也不管有用沒用,先用上再說。
她一發話,旁邊喜梨就幫忙端着匣子往另一邊放,那一邊已經快堆不下了,全是趙時昨指了要給謝絕衣的東西。
謝絕衣心情複雜,她原先想着的是,不知道趙時昨又抽哪門子瘋,她隻管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陪她玩就算了。
可偏偏趙時昨指着那些東西說對她有好處時,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為此顫動。
哪怕是趙時昨随口的一句話,不論有沒有真心在裡頭,謝絕衣都無法忽視下去。
在趙時昨撥弄着另一匣子的東珠,說可以留下來給她解悶時,謝絕衣還是忍不住出了聲:“殿下怎麼想起送這些東西給妾身?”
“自然是為了讓你盡快好起來。”趙時昨直言,她沒有掩飾的意思,也不覺得要掩飾什麼,話說得十分坦蕩,“那戴玉兒昨日了生了一場病,皇兄不過是差人送了她一顆東珠和一些零碎東西,那顆東珠還沒有這半顆大,她都高興的好起來了。”
她捧着那一匣子東珠轉過身,幾步走到謝絕衣面前,俯身往謝絕衣懷裡塞:“本宮将這些都給你,你也好起來吧。”
謝絕衣愣住,擡頭去看她,對上她的目光時卻隻看見她眼裡的認真。
趙時昨并不是在說玩笑話,她是真想要她好起來。
她也是真以為送她這一匣子東珠就能叫她好起來了。
不知為何,謝絕衣原本覺得看不透這人,可此刻,她覺着,不是看不透,是她自以為的看不透,這人分明這麼直白好懂。
謝絕衣忍不住笑起來:“殿下想讓妾身好起來?”
“嗯。”趙時昨看着她,眼神裡透着直白的反問,如果不是想讓她好起來,她做這麼些事情幹什麼?
她要是閑得無聊,倒不如捧着這一匣子東珠去池塘邊砸魚呢。
為何呢?
這三個字分明已經到了嘴邊,謝絕衣卻還是咽了回去,她想,也不是事事都得問出個為什麼來,有些時候不問也不是什麼壞處。
左右,現在的結果對她來說都是好的就行了。
謝絕衣又重新揚起笑,輕聲道:“其實殿下不必做這許多,隻要能讓妾身晚上睡個安穩覺就好了。”
“什麼意思?”趙時昨皺眉。
她還回想了一下這兩個晚上,昨晚上她都沒嫌她熱将她推開,還好心叫她在她懷裡靠着,還不夠她安穩睡覺的?
倒是前一天晚上……
趙時昨想起來自己嫌她剛洗完澡身上還帶着些熱氣,把人給扔下床了。
“本宮日後不扔你下床就是了。”趙時昨道,“就這麼簡單?”
“也不是……”謝絕衣額角輕輕抽了抽,仍舊輕聲,“殿下能否待一晚上?”
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微垂了眼,也不去看趙時昨,但耳尖有些紅,聲音還是輕輕的:“妾身怕冷,殿下身上熱乎的,夜裡有殿下在,妾身才能睡得安穩。”
謝絕衣說的可是實話,她是真覺得趙時昨比什麼手爐之類的好用。
前提是,這人不要睡一會兒就走了,走了也就算了,把她扔在那裡,連被子也不給她蓋。
趙時昨聽明白她的意思了,倒也不生氣,感覺還有些奇妙,她盯着謝絕衣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好。”
謝絕衣悄悄松了口氣。
盡管她說隻要趙時昨能一整晚陪她一起睡覺她就能好起來,但趙時昨也沒叫人把那些東西收回去,仍舊給她留了不少好東西。
“等你好了,本宮帶你去禦花園砸魚。”趙時昨指着那一匣子的東珠,“你不是愛吃魚麼?到時候砸中了就送去禦膳房。”
謝絕衣聽得又是一愣。
她們在一起也沒吃上幾頓飯,趙時昨卻已經知道了她愛吃魚。
“砸的中麼?”謝絕衣愣愣的問。
趙時昨立馬笑了起來,伸手從匣子裡捏了一顆東珠抛着玩,微側了臉看她:“不試試怎麼知道?就算砸不中,本宮還能少了你的魚不成?”
謝絕衣聽着,也忍不住笑起來。
大概是心情好了,也或是各種好東西往她這裡送,謝絕衣到下午的時候就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晚飯時,趙時昨卻沒來她這裡。
“你到底喜歡她什麼?”趙時昨人一進殿,嘉帝的質問就傳過來了。
他坐在桌前看過來,倒沒有生氣,隻是有些好奇。
趙時昨過去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就覺得沒什麼胃口,她看向嘉帝:“她比我殿裡那些冰磚抱起來舒服多了。”
嘉帝呼吸一頓,手握成拳,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趙時昨還是滿不在乎的模樣,皺眉看着他:“未央宮小了點,箱子都擺不下。”
嘉帝拿起筷子,問了句:“景仁宮如何?”
“景仁宮在何處?”趙時昨反問,神情還有些茫然。
嘉帝提了一嘴:“就你上回砸魚那地兒。”
“那地兒好!”趙時昨高興起來了,景仁宮裡就有一個小池塘,能砸魚。